他眼神從湘舲的後頸一路向下,一瞬間,李岚覺得自己瘋了,心好像從胸口一路要蹦出來,再也待不下去了,起身出門。
湘舲回頭看落荒而逃的李岚,“怎麼走了,我還有事跟他說呢?”
她回過頭,突然一拍手,對鏡譚說,“我們還沒問古棠,那啞奴在哪?他不是讓我們救人呢?這麼大的事,都給忘了。”
“放心,放心,古掌櫃跟我說了,他在客棧留了人,我們現在去不晚。”鏡譚将針具收起放進口袋裡,又挑挑揀揀的拿了一大堆中草藥。
剛要出門,鏡譚忽然回頭,将桌上一壇子藥汁,全部倒進一個水囊裡,遞給白湘舲:“娘子這個水,拿着時不時喝一口,調理兩天就好了。”
“以後還真要多注意防着,這人閑着沒事就愛琢磨點花樣出來,普通的内功招式已經滿足不了,層出不窮的詭異功法,好叫外行人将他們視若神明一般擡舉着。”湘舲接過水囊,心下怅然。
鏡譚聞言道:“他們其中一部分人卻實有真本事,本意不在害人上面,可是落在心思歹毒的人手裡,那就能為惡一方。”
湘舲凝望鏡譚,斂去笑意:“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現在這道理已經慢慢被一些東西影響。他們心裡痛恨掌權人,他們為自由,為生活,為不甘和屈辱,不再苟且偷生,站在他們的角度這沒什麼不對,我們不是也為了我們認為的正義,打殺他們。什麼是正?什麼是邪?站的角度不同罷了。”
鏡譚頗有微詞,語氣稍顯生硬:“我隻知道,醫理講究正氣在發病時的主導地位嗎?緻病邪氣,無處不在,正氣充盈,不虛則不傷。娘子,我覺得你想法很有問題,這不能成為随便殺人的理由!”
湘舲沉默一瞬:“随便嗎?天道尚以萬物為刍狗,人有什麼能力脫離萬物之列。”
湘舲看着鏡譚,不由得生出一絲苦笑。
鏡譚沉默了,她心中一片冰涼。
湘舲和鏡譚并肩站在客棧的房間門口,夥計忙将門打開。
一股黴味瞬間湧出,陰暗的房間,沒有一絲光亮,怪滲人的。
湘舲将四扇窗,一扇扇推開,空氣流動起來,心沒那麼焦慮了。
隻聽咚的一聲,好像什麼東西撞到了,湘舲輕喚着:“你别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來幫你的,古掌櫃說你腿還傷着,他不方便,便叫我們來問診。大夫也是女娘,你放心吧!我知道你在床下,是我來找你,還是你自己出來。”
好半天,才聽到沙沙的響動,衣衫褴褛的人慢慢從床底爬出來,她的衣服被泥土蓋住原本的顔色,頭發插着枯草,蒙着蜘蛛網,除了一雙驚恐的眼,能看出些白色,其他地方都黑的發亮。
湘舲和鏡譚将人擡上床,診脈後仔細檢查傷腿,膝蓋紅腫的厲害,還好隻是脫臼,鏡譚隻輕輕一轉一扭,腿就接好了。
女子滿身鞭傷,都已結痂,一個時辰後,女子吃了藥昏睡過去,二人也終于将人擦洗幹淨,二人望着那張臉,一同愣在原地,白湘舲有些遲疑,鏡譚到是欣喜。
鏡譚小聲提醒:“是奉辛!”
湘舲點點頭,示意鏡譚先不要聲張:“我們先假裝不認識,等她心情平複在說,現在她可能最不想的就是讓别人認出她。”
天波易謝,寸暑難留。
九月,四安成終于從嚴密排查中解了禁,赤調丢失已成定局,調查也由明專暗,風聲漸弱。
湘舲這兩月沒閑着,跟在李岚屁股後面喬裝改扮,深入各大軍營,調查糧食問題。
有個十分驚人的發現,幾乎所有從三裡鎮和楓坡轉運的軍糧都有問題,這兩處是所有邊塞軍的糧食轉運地。
敵人的目的非常明确,邊塞軍一旦失去防禦力,岐國危矣。
此舉意在消耗,敵人更大的陰謀還在醞釀之中。
而岐國負責偷梁換柱的關系戶,竟然隻是為了點蠅頭小利,畫給他們的大餅,至今杳無音信。
湘舲收購的糧食堆滿了右相府,足有一百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