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端詳着他沉睡的面龐。
卻見蔣澤雙目緊閉,濃密黑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着,眉頭緊鎖,仿佛在睡夢中經曆着什麼不太美妙的事,連嘴巴也抿了起來。
洮箐伸手搖晃:“醒醒,醒醒!”
可蔣澤昀依舊毫無知覺,沉沉昏睡。
洮箐見狀,隻得将氣息點入他眉間,調動從契之力呼喚他的靈魂:“蔣澤昀,醒過來!”
下一秒,蔣澤昀痛苦地睜開了眼——
“這是……哪裡?”他撐起身子,聲音嘶啞。
“這是鹿鳴山深處,你被妖怪擄來了。”洮箐說,“走。”
蔣澤昀點點頭,踉跄着起身。
卻聽見一陣“咻咻!”聲卻猛然響起,紅色的箭光直沖向他,快得讓人來不及躲避——
電光火石間,洮箐欺身向前,替蔣澤昀擋下了那紅光。
她左肩處被紅光貫穿了一個洞口,但洞口處并未流血,隻氤氲着金色的光芒,襯得她的臉色白了不少。
劇烈的疼痛幾乎讓洮箐的整個身體瞬間麻痹,她咬牙維持着身形不讓暗處的窺視者看出異樣。
沒看到身後的蔣澤昀臉上有些複雜的表情。
“想走?”一道如毒蛇般黏膩又沙啞的嗓音響起。
壽堂的屏風後緩緩走出一個人。
來人如慈見山一般同樣幹癟僵硬,雙眼猩紅,萎縮的皮膚下依稀能窺見清秀文氣的五官。
他暗紫色的寬袖龍神祭司服卻不似慈見山的那般破爛褴褛,衣服嶄新,絲毫沒有被時光侵蝕。
見到與慈見山有幾分相似的身形和容貌,洮箐心下了然,對方應當就是慈見山口中被怪物蠱惑了的兒子——慈寒雲。
“真是天助我也!血統亵渎者,為龍神的複生獻出你的一切吧!”
慈寒雲目光中閃爍着幾近瘋狂的貪婪,五爪伸長。
“一個畏首畏尾的宵小之徒,也敢自稱龍神?”洮箐嗤笑。
“住口!龍神豈是你能攀誣的?”
慈寒雲大聲咆哮,憤怒地向她襲來:“肮髒下賤的東西,受死吧!”
“啧,你和你父親真像,一言不合就拿别人的血統說事。”
洮箐被他破鑼似的的嗓音震得難受,擡手揉了揉耳朵。
她輕巧地飛身向前,一個倒旋,一隻腳正正踹在慈寒雲臉上,将他踢飛出去。
随即她再接一腳,正中他的腹部,将他狠狠踩進宗祠的厚實石闆裡,砸出一個巨大的凹坑。
慈寒雲低吼着從凹坑中一躍而起,咬破指尖,用粘稠的暗黑色血液在半空中畫起咒語。
他的血腥臭難聞,熏得人幾欲作嘔。
那血咒在空中蠕動着變幻,最後凝結成一個牢籠的模樣,往洮箐頭頂扣下。
“破!”
洮箐嫌棄地跳開幾丈遠,又強忍着惡心雙手合十,将靈力灌注于指尖,朝着血牢籠一擊。
绛紫色的牢籠頓時被金色靈力打成齑粉。
“居然能破我的血牢,還真是小瞧你了。”慈寒雲冷笑。
他眼中紅光更甚,雙手虛虛一握,在手中變化出兩把彎刀。枯樹般的身體靈活極了,朝着洮箐斬了過來。
洮箐左肩上的洞被空氣中泛着暗流的風穿過,又痛又麻。但她面不改色地和慈寒雲纏鬥在一起,從壽堂打到院落。
建築上的石雕龍們紛紛轉頭,一眨不眨地注視着戰況。
幾個回合下來,即使慈寒雲武器在手,也全然不是赤手空拳的洮箐的對手。
她的每一拳每一掌都彙聚着大量靈力和怒火,主打一個把他往死裡揍。
“戕害同族!”
“助纣為虐!”
“不僅嘴臭!”
“血也很臭!”
她數着他的種種罪行,越揍越酣暢,甚至手一揚,把他拎起來往地下砸。
打得慈寒雲抱頭鼠竄,嚎叫着往天水定光下面躲。
他驚慌失措地蹿到天水定光下,還沒喘上一口氣,就見洮箐絲毫不受影響,一腳踏進紅色幽光,又朝他舉起了拳頭。
“怎麼可能!”
慈寒雲瞪大了雙眼。
“護我啊,天水定光!我乃慈氏後人,保護我!”
他大聲呼喚着天水定光,紅色的海螺卻不為所動,甚至慢慢靠向了洮箐。
“你!你!”
“莫非……你是……?!”
“我?什麼?”
慈寒雲整個人顫抖起來,洮箐見他忽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傾身向前想聽個清楚。
“不管是不是……你都休想走出這裡!”
倏地,慈寒雲從懷裡掏出一顆暗紅色的珠子迅速仰頭吞下,快得洮箐來不及阻止。
他的氣息寸寸暴漲,一步步向她逼近。
“洮箐,小心!”
一旁的蔣澤昀飛撲向前,試圖将慈寒雲撞開。
但已經太遲,慈寒雲仿佛一顆拉開了保險栓的人形炸彈,身上不停溢出紫色靈氣,将他們裹在一起,立刻就要爆開——
刹那間,天水定光紅光大作,将三人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