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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黑,挑高的落地窗裡,質感一流的白色大理石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晚餐,暖黃色的燈光把各色精緻的食物照得更有食欲。
但這本該溫馨熱鬧的餐桌卻面臨着一觸即發的大戰。
“顧一舟,你還嫌這個家不夠亂嗎?”
滿腔火氣的顧英舫将手機甩到顧一舟面前,“你看看那些小報怎麼寫你的!”
“和賣炸雞的談戀愛被拍也就算了,還在社交網絡上自己上趕着承認。”
“顧家的臉都被你丢光了!”
被怒喝的顧一舟沒有多少懼色,隻冷笑着反問道:“顧家的臉還需要我來丢嗎?”
“你在外面幹的那些龌龊事,早把面子裡子都丢幹淨了!”
“你!”
顧英舫猛地起身,作勢欲打。
或許确實是心虛理虧,他悻悻然地放下手。
長時間的身心折磨,早已讓他沒有了平日裡高高在上的猖狂做派。
但顧英舫面對兒子,依舊是十足的頤指氣使——
“把你發的那些東西删了!現在就删!”
“還有那個沒文化的炸雞女,你最好斷幹淨!”
若說近日網上最吸引人眼球的事,莫過于歌手顧一舟高調認愛。
事情還要從被顧英舫當成棋子陷害蔣澤昀不成後又當了棄子的大王狗仔開始。
大王狗仔在蔣澤昀獲金玉樹最佳男主角時狠狠發力,造謠蔣澤昀賭博且當街街暴力傷人。
更是試圖籠絡蔣澤昀的父親蔣慕麟,讓其背刺自己的兒子。
但他号稱絕不爆假料的金字招牌被蔣澤昀碎成一地渣渣,後來又被顧英舫百般嫌棄刁難。
于是怒從膽邊生,轉頭蹲起了老東家的兒子。
這一蹲,就蹲出了顧一舟和胡葉子親密同遊的猛料。
一石激起千層浪。
曾經初到雲京的胡葉子無依無靠,被好心的炸雞店大嬸撿回去,便在炸雞店打工掙錢,還學到了炸雞的獨家秘方。
那美味的炸雞店小有名氣,被譽為“炸雞西施”的胡葉子自然也被很多人眼熟。
社交媒體上的輿論發酵速度之快,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網友津津樂道一個炸雞店的野丫頭也能攀上高枝。
謾罵随之而來,字句惡毒。
【顧一舟真是不挑,連沒上過學的服務員都能喜歡。】
【他喜歡她什麼啊?喜歡她身上一股炸雞味?還是喜歡她大字不識一個?】
于是年輕氣盛的愣頭青顧一舟一怒之下,在最新動态裡敲下了一行字——
【她很好,要罵就罵我。】
短短幾個字的威力不亞于核彈,全方位地引爆了一切。
就連胡葉子也不知所蹤。
“我不删,你别一口一個賣炸雞的,她有名字。”顧一舟說。
“反了你!你要是不删,我就讓那個炸雞女好看!”顧英舫吹胡子瞪眼。
“别吵了。”
一旁的沉默顧英舫妻子終于出聲,起身拉着顧一舟離開:“你跟我來。”
顧一舟被母親半拖半拽着離開,一路向外,終于在花園的僻靜處停下來。
“一舟,你的路還很長,不能這樣胡鬧。”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實在很喜歡那個女孩子,以後就把她養在外面,生了孩子也可以抱回來和你姓。”
顧母斟酌着字句開口,似乎是怕惹得兒子不快。
“然後娶一個像你一樣不争不搶的女人,讓那個女人和你過一樣的日子,是嗎?”
顧一舟冷笑。
“我的日子?我的什麼日子?”顧母的聲音些顫抖。
“顧英舫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他早就被外面的聲色犬馬腐蝕得面目全非,你卻還要守着毫無意義的臉面過這種吞針的日子!”
顧一舟拔高音量,毫不留情面地戳穿母親維持的假象。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絕不讓自己變成顧英舫的樣子,也絕不讓葉子受委屈。”顧一舟說。
為什麼會喜歡胡葉子呢?
或許是顧一舟從小到大都被虛僞的完美包圍。
出生優渥,家庭和睦,不過是強勢而劣紳的父親,溫柔卻懦弱的母親。
每個窒息的時刻他都隻能遠遠逃開,漫無目的地遊蕩。
可即便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走到腿快要失去知覺,有些東西也無法消解。
直到那一次,他煩悶到絲毫不想顧及周邊的一切,四處橫沖直撞。
一不留神踩翻路邊的拖把,害得拖把的主人狠狠摔了一跤。
“歡迎光臨有胡炸雞!”
可預想中的責備并沒有到來,拖把的主人起身拍拍泥灰,隻用手肘杵着拖把杆,歪了歪頭對他笑起來。
女孩的眼睛笑得眯成了兩彎月牙,露出兩顆小小的潔白虎牙。
夜色濃重,顧一舟路過無數人。
外賣小哥、加班的白領、食品攤的小販、上補習班的孩子……
他們的臉在城市霓虹燈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好像都累得失去了表情和言語。
同他一樣,僵硬麻木地被困在這沒有風的夜裡。
無數個夜,都是如此。
但這一秒,店鋪裡透出的暖黃色光映托着女孩的臉,勾勒出她臉上細嫩的肌膚上微小的絨毛。
在那滿心甜蜜又充滿活力的笑容裡,世界仿佛都在瞬間活了過來。
那是顧一舟吹到的風。
真實的,未經修飾的,自由的風。
“一舟!你去哪兒?一舟!”
在庭院中的顧母高聲呼喊着,卻攔不住顧一舟離去的步伐。
“去鹿鳴山,找救兵。”顧一舟說。
胡葉子行蹤成謎,可她不是普通女孩,一般的尋人方式對她不起作用。
隻有一個人能夠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