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莊子時,已是下午。
秦伯正在院裡給一隻淺黃色狗狗喂食,是一隻新來的狗,它的體型看上去比原來那隻大黃狗稍小一些。
聽到開門聲響起,秦伯頭也不擡笑着招呼:“丫頭和阿遼回來了。”
“秦伯,怎麼又多了一隻狗啊?”顧冉好奇地上前。
秦伯在,那隻大黃狗便不會發瘋咬人,她放心地站在旁邊看那新成員。
秦伯指了指大黃狗:“大黃也是時候找個伴了,可不能再讓它發瘋咬人,這不,近鄰有賣狗的,我便給它配了個對。”
他說着才注意到顧冉和窦遼帶了個破衣爛衫的年輕人回來,秦伯看着封子骞問:“這位是?”
顧冉想起那絡腮胡子的話,笑起來:“秦伯,給你找了個仆役,不要錢,阿遼救回來的。”
窦遼沒聽到似的,自顧自安置牛車,封子骞則對秦伯又是一通自我介紹,連帶着對人牙子惡行的控訴。
秦伯自無不可,甚至聽得豎起了眉毛:“等你文書來了,告他們!阿遼和丫頭做得好。”
顧冉回去簡單洗漱後,換了身幹淨衣裳,就紮進廚房搗鼓起來。
她想好了,不管怎樣,得先和窦遼打好關系,這樣才有機會哄着他幫自己。這獻殷勤,得趁熱乎。
所以這日晚飯的餐桌上,多了一例藥膳雞湯。
等菜都擺好後,封子骞也來了。
秦伯先咦了一聲,笑道:“洗幹淨了,也是俊後生一個,這樣的人才,可不能教人牙子糟蹋咯!”
聽到秦伯這樣措辭,顧冉掩着嘴咯咯笑,倒也沒說錯什麼,洗幹淨的後的封子骞,确實文質彬彬,俊雅裡又帶着些書卷氣。
顧冉先舀了一碗湯放到秦伯面前,笑眯眯地一如往常:“秦伯,你也要補補氣。”
她不好再提老人家的傷心往事,但黑甲衛引出的那一遭回憶,傷心也傷身。
她再将另一碗亮澄澄雞湯拿到窦遼眼前,唇角帶笑看着他:“嘗嘗。”
最後又給封子骞和自己各盛了一碗。
秦伯這才笑道:“丫頭靈秀人,做的藥膳必然好喝又補身體。”他說着轉向窦遼,“阿遼,這是夜眠小丫頭專程為你做的,你可不能不給面子,要連喝七日,對你傷勢有益處。”
他低頭輕輕吹着雞湯,心想這多年不見的侄子脾性古怪,可不能讓她拂了丫頭好意,白費那一番功夫。
窦遼聞言愣了愣,他看了眼巧笑靓兮的少女,又看了眼桌上的那碗淺棕色的清澄雞湯。此刻方知,買五加皮原是做藥膳給自己。
熱氣自湯中飄出,飄過鼻端,清淡的草藥味中又帶出些誘人的香味。看着秦伯與封子骞喝得直咂嘴,窦遼卻似乎沒有動手的打算。
“是不喜歡喝雞湯嗎?”顧冉見他不動,也始終沒動手。
她看看雞湯,又看看窦遼,目光期盼中又帶着些小心翼翼。
窦遼垂下眸子:“我喝不了五加皮。”
他幾乎沒猶豫,伸手就将雞湯往旁邊推了推。
正在喝湯的封子骞擡頭,臉上挂起笑意:“我不忌口,我幫你喝。”他雙手将雞湯接了過來,“這幾天又挨餓又挨打,這雞湯,絕佳!”
顧冉看眼那碗擺到封子骞手邊的雞湯,沒忍住露出點委屈的神色,她不再說什麼,拿起筷子低頭扒飯。這混蛋,這樣還讨不了他的好。
秦伯夾了一筷子魚到她碗裡:“丫頭,他不喝,我和子骞喝。”
顧冉心中暖暖的,看着碗裡的魚塊,突然眼睛又一亮,笑道:“秦伯,我還會做魚湯藥膳呢,那裡面不用放五加皮。”她說着朝向窦遼,“你傷口既然已經閉合,便不一定非要雞湯,魚湯也好。”
窦遼長眉微不可察地一皺。
顧冉見他沒說拒絕的話,放下心來,覺得自己的計劃可以再試試。
次日魚湯上桌時,窦遼果然沒說什麼,與其他人一道喝起來。
顧冉看着見底的魚湯,心裡美滋滋的。她每天做一次藥膳,可是能惠及三個人呢,這怎麼也得是功德了。
封子骞來了莊子後,顧冉便不洗碗了,她蹲在溪邊教封子骞:“先将絲瓜瓤浸濕了,然後加皂角粉,對,就是這樣……你洗吧。”
她說着,臉上笑意清甜,教人學習新技能,也是功德一樁嘛。
窦遼站在不遠處的溪邊,耳邊傳來顧冉和封子骞的帶笑的話語聲,他仿似沒聽到,也很少參與進去。
等到第三日傍晚時,封子骞已經将碗洗得十分熟練了。便在這時,莊子的大門處,又響起“笃笃笃”的敲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