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盜的旅行經驗比甯芙要多,儲物袋裡,不光有金銀細軟,還有幹淨的毯子。
可如今哪怕墊了柔軟的毯子,甯芙仍舊如坐針氈。
除了活木神像本身的變化,她還想要知道,為什麼自己在成為祭司之後,身邊就屢屢出現怪事,被充滿惡意的詭異力量針對。總不會是神明間有仇,信徒間就必然争鬥吧?遊戲宣傳時沒有這麼說,玩家頻道也沒有這麼說,甚至有選擇信仰邪神的牧師,明确說過隻要不發癫去主動傷害npc,完全可以相安無事。
可别是因為她一躍成了祭司,跳過新手期,開始了驚險刺激的強制pvp環節吧?
但在車上,甯芙沒機會。
後半段旅程中,低聲交談的聲音消失了。整個車廂裡,幾乎每個人都放輕了聲音,并偷偷注意她。
薇甯鎮本就不大,自然有不少乘客見過甯芙。如今意識到她是個大佬,讓他們總忍不住回憶,先前有沒有得罪過甯芙,比如買麻繩的時候跟她讨價還價,或者怕她突然開始傳教,找借口不跟她順路之類的。
祈禱肯定要出聲的,甯芙自诩不是個i人,但也沒法被一車人盯着跟神像講話,顯得怪變态的。
反正暫時沒再感受到來源不明的惡意,姑且忍到驿站再說。
到了驿站開好房間,甯芙火速緊閉門窗,将神像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話音剛落,熟悉的白霧陡然出現。眼一閉一睜,她又來到了前時觐見創世神的地方。
甯芙有些不可置信,神明的聖所是這麼好進的嗎?
這次四周時聚時散的霧氣,比先前要略微稀薄一些。隻是不管哪個方向,望過去都沒找到那攝人心魂的巨大光體。
甯芙漫無目的的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很快就在餘光中看到了一個颀長的身影正向她走來。
其他被召入聖所的祭司?
創世神已經醒了,沒道理永遠隻有她一個信徒。
甯芙不是很想要同事,畢竟有了同事就會有競争,穿到異世界還要卷kpi也太痛苦了。
但已經有了,肯定是要打好關系,甯芙主動迎了上去。
走近後,最先看清的是那人披散着的潔白長發,如雪山之巅亘古不化的雪,聖潔又純粹。擡眼就撞上了一雙極為清淺的銀藍色眼眸,被長而柔軟的睫毛簇擁着,溫柔而甯靜。
哪怕是甯芙高到時常令自己煩惱的感知,也沒法從這雙眸子中察覺到任何的欲望和感情。
一個呼吸間,甯芙就慌忙低下了頭顱,不敢再看。
沒有任何原因,她就能确定,這不是什麼其他信徒祭司之類,就是創世神本尊。
所以,祂其實可以化作人類的模樣嗎?
雖然創世神的形态跟先前完全不一樣了,暫且感受不到先前光球形态時,那種無法理解的,讓人看上一眼都會被影響心神的力量和威壓,但甯芙仍舊不敢松懈。
就聽創世神溫潤的聲音響起:“無需緊張,你若有疑問,盡可以向我尋求答案。”
祂這樣說着,擡手輕觸甯芙的額頭。
溫熱的觸感一瞬即逝。
一段知識猝不及防的進入甯芙的腦海。
原來她遇到的危機與她選擇什麼職業,信仰了誰,都毫無關系,罪魁禍首是系統強塞給她的,過于高的感知。
遊戲面闆上沒有體現,但感知除了提升觀察力和施展神術的效果之外,在數個文明起落之前的遠古時期,最大的作用,是成為降靈的容器。
鬼魂,無形的魔物,神明在隕落後殘留的意識,都可以借此短暫的獲得身體,行走于世間。
這樣的體質先天就容易被盯上。
甯芙剛穿越那幾天,夜裡其實經常做噩夢,她當時還以為是失去了手機和網絡的戒斷反應,如今看來,說不定就是因為邪魔的騷擾。
後來噩夢不治而愈,生活也平靜祥和,她以為是自己适應了新環境,實則是因為她被神明接納,成為了信徒。
甯芙心内一陣唏噓,果然,沒有一種習俗是憑白出現的,這個世道沒信仰是真不行。
後來甯芙等級提升,又成為了神眷者,精神力和感知大幅提升,化身為進階版唐僧肉。這一回,那些東西忍不住了,它們喪失理智隻憑本能靠近,更有一些衰弱的,隕落的邪神尋迹而來,自诩強大,試圖火中取栗。
但她無需擔憂。
創世神既已蘇醒,就不會允許自己的祭司成為旁人的宮殿。
至于活木神像就更不用擔心了,作為神明幹涉現實的通道,在吸收了邪神化身和碎片的權柄後,總會留下些表征。
力量和權柄都歸為創世神所有,當然不會留在那一塊木頭裡。
如果覺着根系太醜或者麻煩,切掉都無所謂。
太護短了,這是什麼絕世好上司!如果現實裡的工作條件有這麼好,哪還會有人不熱愛上班!
一直懸着的心放下了,甯芙喜悅溢于言表,甚至一時把分寸都抛諸腦後,擡頭看向創世神,:“謝謝您,能成為您的祭司,是我這段短暫人生中最幸運的事!”
特指穿越之後的第二次人生。
沖動過後,甯芙又反應過來,自己這班上的,連吃帶拿,就是一點活也不幹,突然就有些心虛。
“那我就先回去,不再打擾您休息了?祝您有個美好的夜晚。”
雖然她也不清楚,神明需不需要在夜裡休息。
轉瞬之間,甯芙回到了驿站房間裡。
滿懷心事正襟危坐了一下午,又屏息凝神的觐見了一回神明,體質才不過堪堪達到普通人水平的甯芙隻覺腰酸背痛,骨頭架子都要散了。
她現在隻想好好放松一下。
然後,她悲哀的發現,驿站裡根本不提供洗澡水。
這個年代的人,出行時一般沒有沐浴需求。
再看她入住的上等客房,窄小簡陋,空氣陳腐,被子的顔色灰中泛黃,稀疏的針腳很勉強的兜着不均勻結塊的陳舊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