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在走廊裡猶豫了很久。他很想和孩子們聊聊,但是他不知道單獨見面又能聊些什麼。他悲哀地發現,自己和孩子們之間已經有了一層很厚的隔膜,不再像從前一樣親密了。
他總還是想回到從前,可是就像奧利弗一樣,他們最終也越走越遠,走到生死相搏的地步了。
最終,他選擇回到主卧,躺在軟軟的床上,幹脆不去和他們說話。他忘不了當他說出要燒掉綠箭俠腦葉的時候孩子們的眼神,也許他們都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但是那種難以置信的、如同在看一個陌生的他的眼神卻無法被遮蓋。難道我錯了嗎?他想。是我的錯讓我的家人和我漸行漸遠嗎?
主卧的床很大,他縮在一邊,另一邊空空蕩蕩,他最喜歡的布魯斯的味道早就散的一幹二淨,唯一令他熟悉的隻有布魯斯睡覺愛抱的那個羽絨枕頭還躺在他身邊。卡爾伸出手放在那個冰冷的枕頭上,想象布魯斯依然蜷在自己的懷裡,兩人相擁而眠,溫熱的軀體中燃燒着勃勃生機。
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也幾乎沒什麼不可以失去的了。他自己是這樣以為的。
第二天領主就召開了高級會議,參會人員除了曾經正義聯盟的六位創始成員以外,還有剛剛回到白塔的鷹女、一直在尋找莎耶拉的鷹俠、黑閃電和剛剛接任蝙蝠俠的達米安。
每個人臉上都挂着沉郁的表情。
“你們怎麼想?”領主超人率先發問。
黑閃電是無條件支持他的:“我認為超人的想法是對的。”
還是一陣靜默。其他人低頭的低頭,要不然就是在看着領主女俠。女俠的臉色難看極了,看向超人的眼神簡直是在噴火。
“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領主蝙蝠俠敲了敲桌子,他沒有像迪克一樣用父親傳下來的變音設備,而是選擇了直接使用自己的聲音,青年音和蝙蝠裝的搭配多少讓在場的人不太适應,“綠箭俠是怎麼被抓的。還有你,”他冰冷的護目鏡轉向領主鷹女,“你又是怎麼回事。”
領主鷹女本來是個很漂亮很野性的女郎,但是現在她戴着頭盔坐在椅子上發呆,被遮擋一半的臉看着消瘦蒼白多了。聽到領主蝙蝠的發問,她的目光呆呆地落在超人臉上。
“你想要燒掉奧利弗和戴娜的腦葉嗎?”她不可置信地問。
超人略微一沉吟:“是的。”
領主鷹女的面容變得更痛苦。“你在想什麼,卡爾?”
“我隻是在按照法律提出判決方案……事實上,綠箭俠犯的罪根本不用通過領主會議就可以直接處死,但是我依然把它提上來。我以為我已經足夠仁慈了。”
鷹女環視了一圈,發現本來一言不發假裝不存在的領主閃電俠、領主綠燈俠和領主鋼骨都用那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超人。領主綠燈不禁問:“超人,你以為這是仁慈嗎?”
超人用疑惑的口氣說:“這難道不是嗎?”
“天哪,”領主閃電俠木然地說,“天哪。”他看起來已經宕機了。領主火星獵人帶着憐憫的表情看了看超人,然後輕輕拍了拍閃電俠的肩膀。
領主女俠冷冰冰地說:“我不同意,超人,我真希望你能想起來我們曾經一起并肩作戰的時光。他不是什麼普通的反抗軍,他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同伴,别忘了布萊尼亞克入侵的時候他也率領着反抗軍加入了我們!我們還能坐在白塔開會,這裡有一份奧利弗的功勞!”女俠把真言套索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又陷入一陣難言的沉默。被夾在超人和女俠中間的英雄們都把頭埋起來,恨不得立刻從白塔消失,不要被遷怒才好。鋼骨甚至開始偷偷處理文件,假裝自己忙的要死。
在無聲的低迷氣氛中,鷹女終于忍受不下去了。她難以自已地站起身,把一直藏在心裡的話喊了出來:“全部是我的錯,神啊,我到底做了什麼!我為了‘正義’潛入了反抗軍,抓捕了他們,以為這是實現正義的必要流程;但是你看看,我又造成了什麼?那麼多普通人被抓起來處以死刑或者燒掉腦葉,那麼多家庭天人永隔,我走在路上都能看到他們想哭卻不能哭的樣子!我能看到每一個仇恨的眼神……現在你又要對我們的朋友做什麼?”她能感到眼淚在臉上流淌,也在心裡流淌。她被領主的“正義”所蒙蔽的良心正在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