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行,”劉嘉遞了保溫盒過來:“清明粿你吃嗎?”
還熱着,溫杭拿一個,綠色表皮,用艾草做的,裡面包着黑芝麻白糖餡,不會甜膩,糯香味的。
她沒見過,好奇問:“是哪裡的特産嗎?”
劉嘉:“客家的。”
溫杭:“你不是本地的嗎?”
劉嘉:“我嫲嫲是惠州人,今年提前做了,算時令小吃。”
日子過糊塗了,溫杭看一眼日曆,才發現明天清明節放假。
臨近放假的牛馬,個個脫缰擺爛,負責接需求的産品經理謝峰走過來,後排的開發工程師一看見他的臉,急得拍桌子:“你唔好玩嘢啊(不要搞事)。”
“明天放假,一律不改bug,不接需求!”
謝峰沒好氣,白他們一眼:“黃埔科技園那邊的數字論壇提前了,下午五點開場,經理不在,讓挑幾個人過去參加。”
這類論壇每年都辦,主要是政策宣講和技術交流,平時還有人去,但恰逢放假節點,大家心浮氣躁,一心盼下班,沒人願意去這種出觀衆的活動。
謝峰在卡座上問了一圈,兜到她們這邊來。
“溫杭和劉嘉都是新來的,還沒參加過,就你們吧。”
等人走了,劉嘉湊過來跟溫杭罵罵咧咧:“有沒有搞錯,我明天要早起拜山找太公的。”
溫杭問旁邊同事:“會很晚嗎?”
坐她斜對面的前端開發方新秋托了托眼鏡框:“按照往常,起碼到十點。”
“……”
到點兩人下樓直接打車到黃埔,公務活動,憑出租車小票可以報銷。
路上塞車,到的時候台上投屏放着海報,貴賓席上坐着幾位稍有名氣的行業大佬。
兩人進了會場找到位置坐下,溫杭進去後隻顧着看手機,上次發朋友圈找領養人,底下有人回複。
她正回消息,劉嘉拽她衣角:“你看,許總怎麼來了。”
溫杭撩起眼,看見許柏安從前門走進來,步姿筆挺,在人群中一眼突出,最後落坐在貴賓席。
座位牌上隻寫了名字,沒有任何企業職位裝點排場,猜得出他這趟應是私人行程。
能力過硬的人,自身就是招牌,溫杭有豔羨,在心裡鞭策。
“我diu,”劉嘉探頭望:“安彙CEO也在,那豈不是腥風血雨?”
溫杭順她的方向看過去,一位穿淺灰polo衫的成熟男性上台緻辭,打官腔,說的全是場面話。
“你認識嗎?”她疑惑。
劉嘉搖頭:“不認識,但聽說他現在這個位置之前是許總的。”
許柏安從安彙出走的消息,外面傳了好幾個版本,溫杭也聽說過,有說經營理念不合,也有傳許柏安犯事引咎辭職,但真實情況,恐隻有當事人清楚。
等PPT放完,幾位發言人輪番念完稿子,後半場換了場地,在樓下會場,開放式的活動區域,主辦方提供自助餐點。
溫杭跟劉嘉晃蕩一圈,吃了點東西墊肚子。
劉嘉看眼時間待不住,跟溫杭交代一聲後借着去上廁所的間隙提前溜了。
溫杭不急着走,走到最裡面連通的陽台想看外面璀璨夜景,中途一位穿西服外套的男生走過來攀談,熟練地遞來張名片。
“你好,這是我名片,請問你是哪個公司的?”
溫杭接過來:“我是百航科技的。”
黑色名片燙金字體,寫着某集團人力資源師,技術交流的活動,卻來了個HRBP。
對方一聽,感興趣打聽:“百航可是行業龍頭,你是技術人員?”
一個可有可無的測試,不過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溫杭眼都不眨:“算是吧。”
他不拐彎抹角,腔調十足:“能加你一個微信嗎?我們近期正在誠聘英才。”
明晃晃要挖人的意思。
溫杭尴尬一笑:“不用了,我沒有離職意向。”
說着要走,他又追上來:“就先加個微信,我們很有誠意的,薪酬方面可以再談談。”
溫杭側過身,百無聊賴打趣:“我獅子大開口,你們也挖得起?”
“都可以商量的,你先了解了解。”
對方油鹽不進,追得緊,仿佛這微信要不到,他KPI就會落空,通訊錄裡多個人又不會掉塊肉,溫杭這樣想,拿出手機掃碼。
偌大的會場裡,借酒酣耳熱的興頭,有套話的,也有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不像技術交流,反倒有同行暗鬥的苗頭。
許柏安應付着前來寒暄的人,臉上淡懶,有人故意挑話,在他面前談論起安彙,他手裡的酒杯搖晃兩下,神色毫無波瀾,目光望向斜前方。
看見一道纖長身形低頭在掃别人微信,白皙的天鵝頸微曲,恬靜臉上全是耐心。
溫杭身上有股清冷書卷氣,穿素簡格子裙,踏實純淨的氣質,看起來确實像專攻技術的程序員。
她剛掃完,感覺後背陰恻恻的,略偏頭,不偏不倚撞進許柏安的目光。
溫杭警鈴大作,有種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虛感,她立馬改道,朝門口走去。
許柏安放下酒杯走過來,人就堵在眼前,溫杭再想裝不看見,也不可能真瞎,隻好挂個視死如歸的笑:“許總也在。”
許柏安不跟她廢話,直接問:“準備跳槽?找好下家了?”
溫杭一下啞了,佯裝不明:“沒有啊。”
許柏安靜靜凝她:“沒有你跑什麼?”
溫杭抿會唇:“時間不早了,我是想早點回去。”
“不早還有時間在那掃微信?”許柏安眉眼冷倦,不鹹不淡:“以前不是銷售的?連這點拒絕能力都沒有嗎?”
溫杭無話可說。
難道要她直言就是不擅長跟人打交道,銷售業績做得辛苦,才轉行做測試嗎?
不知道該給什麼表情,她半開玩笑說:“我是不會拒絕别人,所以許總打算跟我直屬領導告狀嗎?”
“那倒不用,”許柏安喝了酒,聲音有些懶倦,卻依舊戳人心肺:“你這種水平的測試外面一抓一大把,走了對百航也沒損失,倒是你自己得小心被退貨的風險。”
幾句話像盆冷水從頭頂往下直潑,溫杭頓了頓,憤懑随着血液上湧,大腦被情緒支配的瞬間,她擡頭:“許總說這種話是不是太早了。”
許柏安像聽見什麼有趣的事情,稍擡眼皮看她。
沒法一騎絕塵就該立即宣判死刑嗎?
“不是說人生是場馬拉松嗎?沒到終點那刻,誰又知道呢?”溫杭面上輕快,擲地有聲:“我相信我會是長跑選手。”
也希望許總不會隻是限時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