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法令你看過了嗎?”
江見月喝了口水,擡頭看向姜雪城。
她是不想叫這樣的法令通過的。
左相思維的潛移默化和男子生來具有的缺陷都決定了他們待在種宮才是最安全的,那多的是人服侍他們。
隻需要健健康康的長大,确保身體素質,甚至不需要哄女人開心,多的是女人願意為他們花錢,又不需要像前世的女人一樣經曆十個月的懷胎生育之苦,大震把他們像珍寶一樣愛惜珍藏着,做個受人追捧的小明星不快樂嘛。
為什麼要出來享受不過幾十年的自由呢?
出了種宮需要他們自力更生,還要冒着折壽到短短幾十年的地步,左相可不認為會有多少人願意選擇出來。
江見月的前世就聽過一個故事,将人類圈養起來活到六十歲吃掉,在此之前包攬他們所有的生活,叫他們無憂無慮活到六十歲死亡,最後會有多少人願意反抗?
反抗者寥寥無幾,甚至那些反抗者還要遭來其他人的敵視。
大震的男子被嬌縱壞了,他們是吃不了外面的苦的,姜雪城自以為為他們好,恐怕到時候反而還要招來怨怼。
甯王會叫這樣的法令通過是因為她沒把人命放在心上,她是玩慣了男人的風流浪蕩子,就算參軍多年收斂了許多,也依舊不把男人看做和自己平等的存在。
甯王最喜歡的就是椒都這些柔柔弱弱、眸含秋水、弱柳扶風的小男子,自然不會希望他們重新回歸種宮管轄,鍛煉出肌肉,成為又高又壯,摸起來邦邦硬的壯漢子。
至于他們會不會接受不了外界的環境而短命,那不是甯王會考慮的問題,她隻喜歡年輕貌美會撒嬌求憐的年輕男兒,至于他們老了以後從皮膚瑩潤的珍珠變成魚目之後是死是活,誰管他。
但江見月确實對大震的男子存在憐憫,不忍心他們因為一時風流自由丢了性命,年輕的小男孩總是不懂事,以為能靠自己在外面闖出一片天地,吃了苦頭還會懂得回到種宮在家主們的庇佑下有多麼幸福。
無憂無慮,想要什麼都會會被人捧到眼前,想對誰發脾氣就對誰發脾氣。
她擡頭看姜雪城,這個狀似美貌溫順的男人胸中一直都藏着熊熊野心,他隻是被左相打服了,不是真心臣服,一有機會,他還是要脫離左相的庇護。
但他長得實在美貌。
不是大震種宮推崇的那類陽剛矯健、肌肉流暢但也胸大無腦的俊男人,也不是椒都流行的精緻細膩、扶柳細腰,盈盈不足一握,能叫女人捧在手心裡的小男兒。
姜雪城和他們都不一樣。
他是按照女人的教養方式養大的,他是讀書識字的,他身上有女人的文雅氣質,如竹如柏;他是皇帝的親子,接受着王姬的教育,他有尋常男子沒有的野心;他又跟女人是不一樣的,從小要男扮女裝,日日殚精竭慮生怕被人發現充入種宮,繼承了他生父的瘋狂和一點異族特征,姜雪城那雙雙色眼眸裡有種獨特的陰郁。
姜雪城是獨一無二的。
他的獨特經曆和身份塑造了他的唯一性,這世上不會再有哪一個人能像江雪城這樣要她勞心。
在姜雪城在她的注視下緩緩走過來跪坐在她面前柔聲細語解釋,江近月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從她出現在大震,姜雪城一直在主動走向她。
姜雪城把頭探到她懷裡蹭她,江近月有幸摸了一把被她養出來的柔順而又有光澤的秀發,慶世女是個精緻人,連頭發絲都抹了香膏,不油膩,但帶着點微微的清香。
她果然在養人方面是很有天賦的!
姜雪城話音柔柔的,聽在耳朵裡好像在撒嬌一樣。
“姐姐,我知道這不合規矩,隻是椒都畢竟自由慣了,将他們都送進種宮恐怕難以接受,多有怨言,倒不如教他們自己決定,想去種宮的就在種宮生活,不想待在種宮的叫他們寫申請證明自己有獨自在外生活的能力,就教他們在外面待着?”
姜雪城的打算也算符合椒都實際的舉措,他隻是存了一點私心沒有将自願申請出種宮的男人限制在椒都範圍内,如果這項法令通過核驗,正式實施,其他地方的男子也可以打申請報告出種宮自由生活。
這份法令并沒有限定申請者僅可為椒都戶籍成員。
姜雪城可不知道,這份法令出台了以後,有人克服重重困難來搶他的家主,氣的他後悔死了。
椒都大郡守并沒有在實際上解決男子無法生活在外界的問題,江見月張口欲言,然而想到姜雪城跟了她這麼久,又乖巧又聽話,縱使有些野心也從未忤逆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