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唱進行得很順利。徐澄月打聽到,其他班的配置都是領唱加合唱團,隻有他們班有現場鋼琴伴奏,信心爆棚,深信能赢。
江韫北日常打擊她:“那你到時開口記得小聲點,别吓到評委老師。”
唱功不好這件事在一次排練課上暴露,徐澄月進錯拍子,麥克風離她不遠,于是像山谷山峰一樣起伏的歌喉展露人前。全班先是安靜如鴉,随後爆發大笑,連時常冷淡的俞麒都罕見地笑了。
徐澄月抄起椅子追殺他,江韫北拉着這個那個當人形擋箭牌,嶽清卓和方之斂對他們日常大戰早已見怪不怪,攔不住,俞麟則為徐澄月呐喊助威,順便時不時伸腿伸手設些阻礙,惹來江韫北大罵“你個狗腿子”。
俞麟十分驕傲:“我就是。”
大戰最後依然是徐澄月獲勝,江韫北捏着被擰痛的胳膊,和夥伴哭訴,嶽清卓一向偏心自家姐妹,罵了句活該。方之斂稍有溫情,幫他捏了捏胳膊,如果沒有開口,江韫北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感謝兄弟了。
方之斂:“怎麼到現在還沒打過呢?”
就這麼打打鬧鬧來到元旦,文藝彙演在周五,可以邀請父母來觀看。可六個人,湊不出一對完整父母,隻派了俞媽和阿爺做代表。
阿爺惦記着孩子們唱歌會口幹舌燥,熬了一大鍋車前草水,清熱解毒還解渴,用大保溫壺裝一壺。
旁邊坐着的同是學生家長,阿爺熱情地打招呼,就着孩子話家長裡短,等徐澄月幾人上台了,他激動地和人介紹一圈,“上面那幾個孩子,我家的!站在前頭領唱的男孩,旁邊彈鋼琴的男孩,最中間麥克風對着的女孩,旁邊高一點的女孩,還有後面站一起倆男孩,都是我們家的!”
旁人驚訝:“你們家這麼多孩子呢?”
阿爺謙虛擺擺手,“一條巷的,但他們都叫我阿爺。”
炫耀完,阿爺拿出專程買的加油小道具,遞一個給俞媽,用力拍打起來。
台上幾人感受到阿爺的熱情,更加賣力。
四分鐘的合唱結束,班級回到原位。幾人溜到後頭家屬區,叽叽喳喳和兩位大人分享感受,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父母有沒有來。習慣了,不是在外做生意、跑貨,就是醫護人群,都不是時間自由的主兒,再說有阿爺這個強大的後援團,比什麼都給勁。
班主任還在盯着,他們不敢太放肆,喝過水就回去了。
等待表演的忐忑心情已然消失,後頭的表演越看越覺無味。江韫北拿紙筆和方之斂玩了幾局五子棋打發時間,次次落敗也讓他失了興緻。問他要不要偷溜去踢球,反正他們坐中間,老師瞧不見。
方之斂拒絕了,他并非循規蹈矩的學生,偶爾也有反叛時刻,隻是外面這麼冷,清卓和澄澄肯定不願意一起。
“她們?”江韫北捧住他的臉朝前,“瞧瞧,徐澄月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兩個女孩坐一塊,此刻隻剩嶽清卓。
那就更不去了。方之斂還是拒絕。
“啧,真沒趣!”
坐不住,江韫北想去慫恿俞麟,轉念想起他被俞麒那尊大佛看着,頓時沒了興趣。
不知為什麼,他對俞麒沒什麼好感,雖然叔叔阿姨都稱贊他懂事,老師表揚他的成績和穩重,但他總覺得他裝,就像徐澄月她們愛看的漫畫裡,受衆多女孩追捧的冷面學霸。認識這麼久,他對他們始終淡淡的,團體活動他也極少參加,可就算這樣,徐澄月還是上趕着和他交好,令人費解。
懶得去琢磨不正常的人,他貓着腰,溜出禮堂,回教室拿足球去足球場,踢沒多久就看到不遠處,躲在木闆下的徐澄月。
木闆是最近學校裝修拆卸下來的,集中放在操場這邊,徐澄月挨着的那塊,正好架在堆高的木闆上,構成一個三角形。
江韫北悄咪咪跑過去,打算吓她,從縫隙裡瞄見她手裡拿着刻刀,放輕腳步,敲敲木闆,待她反應,才問:“徐澄月,你躲這幹嘛呢?”
也不知怎的,對朋友脾氣向來好的徐澄月,一碰上他就不好好說話:“你管我。”
“嘿。”越不讓管越要管,江韫北盤腿擠進去,非要瞧個明白。
徐澄月推搡他,大喊:“江韫北,再擠木闆要掉了。”
江韫北這才停住動作,沒再往裡擠,“幹嘛不去教室裡弄?”
徐澄月吹掉木屑,沿着刻痕繼續刻,“已經被老師收掉一塊了,再被發現要喊家長了。”上周上自習課,她在底下玩木頭,被抓個現行,得來上繳木頭和口頭警告懲罰。
“丁爺爺讓你拿刀了?”
“他說等我上初一,我先練個手。”
“怎麼樣,哥送的刻刀好用吧?”
“勉強吧。”
難得見她全神貫注幹一件事,江韫北看了一會,才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徐澄月,你為什麼那麼喜歡木頭?”
這個年紀的女孩,不是應該喜歡洋娃娃、布偶之類精緻可愛的東西嗎?可他爸從北京寄回來的洋娃娃,她玩了幾次就收起放在櫥櫃裡,反而對這些笨重醜醜的木頭情有獨鐘。
“木頭很有趣啊。”
四四方方,闆闆正正,顔色很土,江韫北找不出它們有趣的點。
“丁爺爺說,木雕,是樹給手藝人的二次生命。”
有些深奧,江韫北這個語文呆子不太能理解,“你懂什麼意思嗎?”
“知道啊!”徐澄月放下木頭,做出奧特曼變身後準備起飛的動作,“我們要成為厲害的木雕師!”
“厲害啊徐澄月,這麼快就有夢想了。”江韫北欣慰地拍拍她的發頂,“那你第一件作品得給我,萬一你成名了,可值好多錢。”
徐澄月拍掉他的手,不屑地睨他,引用丁爺爺的話:“俗氣!”
“我不管,反正我預定了,徐大師的處女作品必須給我。”
被他口中的徐大師取悅,徐澄月爽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