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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神君與夜昙,正被一群死靈們包圍。
活過來的美人們有的披紗,有的着錦,錯落地圍在了石屋前。
此時,美人們目光彙聚,都落在少典有琴身上,對夜昙依舊是熟視無睹。
“一,二,三……”夜昙倒也沒惱怒,隻是伸出手指在那點數。
好像大部分都活過來了。
“琴郎……”
少典有琴沖紅衣女子點點頭。
紅鬟也活了。
哦,對了,她就說似乎還忘記了什麼事情來着。
看見紅鬟,夜昙終于是記起來了。
辣目沒死。
那她就不去找月華樓那兩個的麻煩了。
至于解藥什麼的……讓她們自己解決吧。
畢竟她們是真的欺負過她的人!
哼!
荒涼的石屋外面,莺莺燕燕們聚集在一起,帶着荒村石屋多少也染了點缤紛館的氣氛。
一衆女子互相看了看對方,也不知道是哪個先動的手。
“琴郎!”
“住手,琴郎是我的!”
“胡說,明明是我先來的!”
一衆女妖怪們扯頭發、揪衣衫,打成一團了。
“欸……”神君伸了伸手。
但他一點也不想去拉。
“打起來打起來!”
夜昙在那看好戲。
“哎呀你不對,你該揪着她頭發,不要放手啊!”
她看熱鬧不嫌事大,還興緻勃勃地上前指導。
“喂……等等!”
直到她們真的去拉扯少典有琴,夜昙才開始回過神來。
這群女人!
還有沒有情!在那愣着幹什麼呢!
被衆女包圍着,又沒地方躲,還不能下重手。少典有琴也不知如何快速擺脫這群剛複活的女人,如今他被拉扯得有些衣衫不整,隻好向身邊的娘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見狀,夜昙冷哼一聲,轉過身子進了石屋。
“昙兒,等等!”神君想追,卻動彈不得。
能不能把他先救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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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神君的腳剛跨進石屋,便趕忙關上了門,順手又插上了一把刀當門栓。
他是使了在魍魉城初遇夜昙時用的那招隔空移物才勉強逃進來的。
畢竟當初才一個人,現在是一群人。
“昙兒……”
“有道是美人鄉,銷魂窟”,夜昙坐在床邊,給了他一個有些蕭瑟的背影,語氣卻酸得好像剛吃了幾斤老陳醋似的,“外面那麼多美人,你怎麼不多待一會兒?”
她看他一半魂都要飛走了!
“哼!”他果然是那個色胚聞人。
“可能是因為血的影響,所以她們才纏着我”,神君趕緊解釋,“這些化靈的獸女,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我馬上送她們走!”
“哼!”夜昙蒙上被子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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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請神容易送神難。獸界的這些女妖怪們顯然是沒那麼容易打發的。
之後那些天,女妖們還是天天都來石屋門口圍追堵截。
他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了。
無奈之下,神君隻好使出了最後一招。
他在石屋外的空地裡蹲下,點燃了手中的引信。
“咻——”的一聲,一束火花在天空中炸開。
因為是白天,所以并不明顯。
“怎麼了?”夜昙聽到了動靜,便跑出來看,“大白天的你玩什麼煙花啊?”而且居然不找她一起玩!過分!
“這不是煙花……”神君解釋道,“我發了緊急集合令,找了點幫手來。”
說是緊急集合令,實際上是用來召集天界神族的信号。
再不用的話,神君感覺夜昙的嘴已經不是可以挂油瓶的程度了,是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想玩煙花的話,我晚上給你放好嗎?”
“誰稀罕!”夜昙拿手推人。
“你放給你的紅顔知己們看吧!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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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找的幫手,其實就是上書囊的弟子。
收到了信号,他們便整理了儀容,拿上法寶,齊齊下界。
此時,石屋門前是一衆身着白衣的弟子。
夜昙聽到動靜跑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她家夫君正和那些白衣人在鬼鬼祟祟地說着什麼悄悄話。
“你們在幹嘛!”她自身後拍了拍神君的肩膀。
“昙兒”,神君轉身,便換了一個表情,“你睡醒了?他們……”
“算是我徒弟吧?”他是給他們授過課。
“……”
這變臉速度看得神族弟子們都有些驚愕,但他們非常默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低頭。
“這……這都是啊?”好多!
夜昙好奇地湊到低垂着頭的衆人面前。
“見過師母。”年輕的神族子弟們紛紛向夜昙行禮。
至于這稱呼,自然是神君提前囑咐的。
他已經提前用傳音入密告知了他們,必須要守口如瓶,不能暴露了他的身份。
“……”對這個稱呼,夜昙多少是有些不适應。
她怎麼就輩分猛漲了!
都怪沒有情!
都是被他連累的!
就是他太老了!
“那個……其實,我應該是你們的……”夜昙想了一下,“師妹啊!”
“昙兒,别胡說!”她話甫一出口,神君當即大驚。
這都是些什麼混亂的關系喲!
“我哪兒胡說了,當初明明是你死乞白賴當我師父的~”夜昙瞬間就颠倒了黑白,把沒有情追着她成親和自己求他當師父的事情嫁接在了一起。
“這事先不提了……不提了啊……咳……”神君咳嗽一聲,又振了振袖子,端正了儀态。
為了見弟子,他還特地換了件衣服。
“是這樣的……本君召你們來,是為了期中的考核。”
雖然方才夜昙語出驚人,此時,少典有琴面上依舊波瀾不驚,試圖營造方才無事發生的假相,“這附近有幾位女妖,需要你們在不傷害她們的前提下,将她們困在特定的地方。”
自己的确也好長日子不和他們交流了,這次順便就當布置考題了。
“考核的成績會計入學年檔案。”
“女妖的情況如下。”神君揮了揮衣袖。
發光的文字便出現在了每一位弟子的眼前。
一衆學子雖略感驚訝,不過很快便就着情報,開始交流起自己的想法來。
看着他們讨論得熱火朝天,神君不由欣慰點頭。
“昙兒?”少典有琴回過頭去找夜昙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不在自己身後了。
夜昙向來就是個自來熟,早就跑過去和那群神族子弟套近乎了。
“我問你啊,你剛才使的那招是什麼啊?”
“哦,是這樣的……”
被搭讪的學子名叫雲華,他在思考除妖對策的時候,順便也教了一下夜昙。
問話的是天妃,他哪敢不敬。
雲華剛對着夜昙說完原理,準備教人手訣之時,忽覺後背一涼。
一轉頭便看到了一臉嚴肅的玄商君,吓得他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教學過程毫無懸念地被打斷了。
而原本是要幫夜昙矯正姿勢的手,因為抖了一下,真的撫上了她的手背。
“……”雲華敏銳地感覺到了,周圍的氣壓都低了幾個度,仿佛已經能看見自家師父頭頂上升起的片片雷雲了。
“……師父……”雲華顫顫巍巍地開口,“弟子失禮了。”他真的不是故意對天妃不敬的啊!
“你先退下。”趕緊原地消失!
“是。”雲華飛速行了個禮,若受驚的小獸一般飛快逃走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這樣!”夜昙正沉迷法術,擡頭一看,“欸?人呢?”
“我來教你。”
少典有琴站到夜昙身後,握住她的手,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手訣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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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一一看過少年們的計劃以後,神君便趕人去做正事了。
本來讓他們來,就是為了幫忙安撫那些獸界女妖的,可不是來打擾他和娘子的二人世界的!
“哎……他們還沒讨論完呢,你怎麼就讓他們這麼走了啊!”夜昙轉過頭去想要抱怨,“你……”
她剛偷摸聽了一耳朵。
還沒等夜昙抱怨完,一雙手自身後環過她的腰。
接着,她的肩膀又一沉,耳後有一陣甘冽的氣息撲來,在她耳垂留下溫軟的水氣。
“我會教你的。”這事就不必假手他人了。
說罷,神君的手上便化出了清光劍,又将劍柄遞給夜昙。
“哦。”反正他是他們所有人的師父嘛。
夜昙用右手握住清光劍,神君又握住她的手。
寶劍的清光流轉,劃開了萬裡晴空,奔湧流雲。
夜昙的手腕随少典有琴指引而遊走。
這劍勢的确高妙,她還在回味,但不經意間,身體的摩擦卻又讓她不由自主地回頭。
這一回頭,鼻尖便劃過他的下巴。
夜昙忙将腦袋轉回來,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嗯?”神君故意低頭,“你在看哪裡?”
“那個……今天天氣真不錯啊哈哈……”夜昙裝傻充愣。
不行,她應該要專心練劍才是!
夜昙試圖集中精神,但毫無效果。她隻感覺到熱氣一陣陣打在自己脖子上。
“那個……要不休息一下?”夜昙試圖從神君懷裡掙脫出來。
“那晚上要看煙花嗎?”神君哪裡肯走,複又伸手環住夜昙的腰,“我們去河邊看好不好?”見夜昙不出聲,便低下頭去,再次于她耳畔詢問,“嗯?”
他當然知道她後脖子很敏感。
“……哎呀,好癢啊……”她伸出沒握劍的手推他。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為老不尊!
但她又是真的想玩煙花。
“……去。”這就是他的目的對吧!
“不過你先把這套劍法教完啊!”夜昙終于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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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了半天的劍,又看了大半夜煙花,夜昙第二天居然起得很早。
“昙兒?”神君略感驚訝,平日裡她都要賴床許久的。
“有情,我出去逛一下啊”,其實她是想出去練劍。但說什麼都不要和他一起練劍了,美色誤人啊!
“還有……我中午想吃烤魚,嗯……魚我會帶回來的。”夜昙決定去昨天看煙花的河邊練,“你記得準備點毛肚、鴨腸、藕片,哦對了,還要金針菇……”夜昙一邊扳手指一邊咽了咽口水。
“好。”少典有琴答應得很爽快。
到現在那些女妖們也沒來找他,看來上書囊的學子們已經成功地看住她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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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大王!”
夜昙一邊喊着大王,一邊埋頭沖到少典有琴面前,差點撞進他懷裡。
“你看這個!”她仰起腦袋,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你别急呀……”
他發現她似乎很喜歡大王這個稱呼。
也是,想來她應該不會喜歡什麼循規蹈矩的師父。
“這個是?”不知怎麼的,神君突然覺得夜昙手上拿着的那東西挺眼熟的。
“我撿回來的~”
夜昙果然是按照約定的時間回來了,還是滿載而歸。
她左手拎了兩條魚,右手還拎了一個牛頭骨。
“怎麼不用乾坤袋啊?”神君接過她手上的東西,捏了個訣将魚放到石鍋裡,牛骨頭就随便往地上一放,又拿出帕子來給她擦臉,“都出汗了。”
“哎呀,人家早上出去得急,忘記帶了嘛……”夜昙急着讓他看那頭骨,“我跟你說啊,我在路上看到有一頭牛的屍體。”
從前在沙漠角,她出去玩的時候,也會撿點喜歡的東西回來。其中,最常見,又最喜歡玩的就是骨頭一類的玩意兒了。
當然了,僅限于東西。
死人骨頭她是一概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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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們把它挂在門上面當個裝飾?”夜昙眼前是冒着熱氣的魚肉火鍋。
她嘴巴裡塞得滿滿的,腦子裡的計劃也是一出接着一出。
“先吃飯吧……”少典有琴又夾了一塊剔好骨頭的魚肉到夜昙的碗裡。
他終于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那牛骨頭異常熟悉了。
這不就是當初她帶來送辣目的那個。
話說這裡到底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曝屍荒野的牛啊!
“可是昙兒,你這個牛骨頭也太原始了,和裡面的裝飾也不配呀……”不好打擊自家娘子的興緻,神君隻能委婉提醒道。
“那要不,你幫我做一個支架吧?”主張被否決之後,夜昙又想了一個。
她想做個拉風的法杖玩。
“行。”神君稍稍回憶了一下夜昙做的那個火王旗,便開始動手。
“哎你不吃了啊?”夜昙看看自己特别撈出來的金針菇,又看看開始忙活的神君。
“我吃飽了,你再吃點吧。”
就這樣,夜昙一邊吃火鍋,一邊看人幹活,活脫脫一個黑心監工模樣。
“嘶……”神君忽得皺了皺眉。
“怎麼了怎麼了?”夜昙趕緊放下筷子跑過去。她一把抓過少典有琴的手,發現手指上有血珠滲出。
“沒事。”就是被那個牛頭骨的骨刺割傷了手。
“我去給你包紮!”夜昙剛想跑進去拿藥箱,手便被牽住了。
“不用了。”這麼點小傷,根本就沒必要包紮的。不過,看到夜昙為了自己這點傷口着急上火,神君感覺這傷受得……還挺值的。
“我覺得,可能需要……一樣東西。”
“什麼啊?”夜昙歪頭。
“我想,大概是缺少……一種藥引。”
“藥引???你有其他病嗎?”
手指傷了可不算個病。
“有。”
小沒神君捧着胸口點頭。
“心病。”
“呃……”怎麼還跟個西施一般。
難道這就是他又忽然不跟自己成婚了的原因?
“那你要什麼藥引?”
“就是……”
接下來的話,他是用行動回答的。
少典有琴側過身,吻上夜昙的唇。
“就這個呀?”她還以為是什麼貴得離譜的藥呢。
“嗯”,神君故作正經道,“就這個,别的沒有這個靈。”
“那還要嗎?”這她不是随時随地都能給嗎?
“欸,還有?”神君有點懷疑這是自家娘子欲擒故縱所設下的陷阱。
“自然是還有啊。”夜昙點點頭,然後直接将腦袋又湊了過去,“别動!看在相思病是沒藥醫的絕症份上,本姑娘就大發慈悲,多給你治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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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吻半晌,神君才将人放開。
“唔……”
夜昙有些不滿,便勾着人脖子搖了搖。
“你幹嘛不繼續啊?”
“……不可。”
“為何?”
“你還小……”
這可是現實,不可草率。
“咱們……不能越雷池。”
“我是大人了!”聞言,夜昙多少有些不滿,“可以成親的!”她想了想,略有心虛,便又補上一句,“就算我爹真不同意……也可以。”
夜昙對那萬千少女幻想的成親儀式無感,但她就是不滿被他當個小孩子看。
“你現在若是二十五,我馬上娶你。”十五其實真的是小了點。
“什麼!”夜昙一臉震驚,“你還準備讓我等十年啊?”
“不是……我這……不就是一個比方嘛”,神君趕緊解釋。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還十年……她也太高看他了。
他估摸着,十個月是可以的。
……
總不可能是十天吧!
不行啊,少典有琴!
正是鍛煉你定力的時刻啊!
本來呢,神君對自己的定力是很有信心的,
他多少也算是心志堅定的,但碰上她,跟魔怔了似的,真就沒有什麼辦法。
現在就已經忍得很艱難了,若是成親了,他更把持不住了。
“不是十年,那是多久啊?”夜昙不依不饒。
“昙兒,成親了……總歸會有不一樣的。”神君試圖繼續跟夜昙講道理。
“有什麼不一樣啊?”夜昙不以為意。在她看來,成親其實就是在親友們面前表演一番罷了,“不就是像之前那個樣子嗎?”
“不是,成親……那是兩個家庭的事情,沒那麼簡單的。”他們這種身份,其實那不應該叫成親,應該叫聯姻才是。
當初,在誅仙陣的那個冊封典禮,是出于要保護她的政治目的。
現在不一樣了,危機解除了。
“噢。”夜昙随意拿腳尖蹭了蹭地面,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看來一時半會兒也是說不通的。
“哎……”神君歎了口氣,決定轉移話題,“咱們繼續做吧?”
“嗯!”夜昙終究還是對這牛頭充滿了興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