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你不許走!”眼見着所謂的女妖怪就要憑空飛走了,夜昙也急了。
魔鞭出手之時,伴随着烈烈風聲,朝着皮影昙飄走的方向呼嘯而去。
“昙兒!”
一旁,玄商君自然是不能讓她如願的。
他朝着夜昙甩出魔鞭方向飛去。
“你要找的人是我!”少典有琴手中運起了勁力,将半空中鞭梢吸在手裡。
“她隻是想去看看你姐姐。”
“這我當然知道!”
不然她為何要攔?
“那個妖怪休想接近我姐姐!”
顯然,在夜昙看來,沒有情現在是兵分兩路,讓那個妖怪去找青葵的麻煩。
雖然她也知道,青葵不是那麼好惹的,相反,她是他們家最厲害的人。青葵可能打不過沒有情,但應該不至于打不過這個女妖怪。
不過,知道歸知道,擔心歸擔心。
“她不是妖怪!”話方出口,神君就覺得自己的語氣重了些。
“昙兒”,他放低了聲音,“你聽我說……”
“放手!”
夜昙哪裡肯聽,用力扯着自己手上的鞭子。
紋絲不動。
此時,赤色魔鞭的兩頭連接着這對新人。
一端是過去,一端是現在。
近在咫尺,卻又遠隔天涯。
眼見着僵持下去自己一點勝算也無,夜昙氣得直跺腳。
她賭氣地将手中鞭子往地上一扔。
“你說!”
見狀,少典有琴也收了法力。
“她是錢兒。”短短的幾刻鐘,他已經想了很多種解釋的方法。
“她是過去的你,所以,她是絕對不會傷害你姐姐的。”
關鍵是要讓她确信這點。
“……”
錢兒……
又是錢兒!
這個錢兒是真的應了那句“陰魂不散”。
見夜昙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神君繼續解釋着,“而且,她連路都走不穩,怎麼可能傷害到青葵呢?”
“這可說不準。”
夜昙的臉色沉得像是竹屋上方的天空一般。
“也許你隻是你們營造的假象呢?”
“就是為了迷惑我們,趁虛而入。”
“……我……我們沒有。”
“沒有情,你滿嘴謊話,憑什麼覺得我還會相信你?”
說是這麼說,但夜昙還是有些信了。
之前的那諸多細節,讓她不得不信。
“……”聞言,神君也沉默下來。
“呵”,夜昙怒極反笑。
“怎麼?這就沒話說了?”
“……”
盡管少典有琴早就有了準備,但被自己心愛之人以這樣冷酷又仇恨的眼神盯着,心裡當然不是滋味。
“那就我來說吧。”
她想起了此行目的——他們之間必須要先做一個了斷。
夜昙呼出一口濁氣,看向幾步開外的少典有琴。
“沒有情,之前的一切……都是你的謊言對嗎?”
從見到她開始,他總是這樣,裝得很無辜的樣子。
“你要殺我爹……”話到此處,夜昙頓了頓,努力平複自己澎湃的怒火。
“還有姐姐?”
她還是想要聽他親口承認。
“是。”
“為什麼?!”
夜昙沖過去,抓住少典有琴的衣襟。
憤怒、不甘心導緻她氣血上湧,腦子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就因為他搶了青葵?”
就算嘲風惡貫滿盈,那也和她沒關系。
對自己而言,他是個合格的父親。
對姐姐也很好。
“……我……”面對咄咄逼人的夜昙,少典有琴的話語停頓了一息。
他好容易才想起來劇本。
“我……是為了剿滅魔教。
“昙兒,你可能不清楚,嘲風……他是惡人。”
“呵……那你還真是正義的使者呢!”
夜昙面露嘲諷之色。
“你接近我,也是一開始就算計好的?”
“……不是。”
她果然問了。
“因為舊怨,嘲風和青葵内疚,便要将你許我,以彌補心中所愧。”
神君試圖按着原有的劇本将謊話編圓。
“我本不想與他們有糾葛,可他們再三上門找我……驚動了整個江湖。”
“那些人知道了我與他二人有舊,紛紛請命讓我為民除害。”
“于是我想,這正是個報仇的時機,便假意應允這門親事。”
“隻是沒想到,天意弄人,你居然是我找尋已久之人。”
當初他與嘲風、青葵公主大緻是這麼編的,隻是細節當然沒法面面俱到。嘲風便提議讓他見機行事,臨時扯謊。
“反正老五你也不是第一次編瞎話了。”
那種情況下,他也不能說自己不行吧。
“那你的意思是……接近我,利用我,都隻是一時興起了?”
“……昙兒,我不是……一時興起。”
這話實在太過刺耳。
“我承認,于公于私,我是很想殺嘲風,還有……青葵。”
“可我不是因為這個才接近你。”
在滿是虛假和欺騙的劇本裡,他從來沒有一刻想過要否定自己的感情。
“我是真的……”
下一刻,玄商君解釋的話語便被打斷了。
“不對,不僅是這樣……”
夜昙隻聽了前半句,耳畔嗡鳴之聲又起。
她的視線不自覺地看向皮影昙飛走的方向。
那個錢兒沒有身體。
“……”她的心頭突然泛起一個猜想。
“你當然不是一時興起,你還想殺我,對不對?”
這猜想簡直讓她不寒而栗。
“你殺了我,就可以把我的身體給那個女人用。”
“就可以借着我用過的喜堂再和她成一次親,拜一次堂……”
夜昙捏緊拳頭。
這可真是“趁熱”啊!
這從天而降的指控不僅讓一個人心驚。
“不是的!”玄商君當即否認。
“我從沒有想過殺你。”
“還在騙我!”
從頭到尾都是在騙她。被她揭穿了,他也不着急,還會面不改色地說出下一個謊言。
騙身也就算了,她也不虧。但騙心……
不可原諒。
真真假假。
那前世的情人是真的。
那轉世的情人是假的。
說謊的技巧都被他琢磨明白了。
心機……是真的深。
也怪她蠢。
如今想來,不是沒有迹象的。
自己身困無底洞那次,她明明就看到了沒有情和那個女妖怪抱得難舍難分的,居然就一點都沒看出來他們是在互訴衷腸。
她還在那自作多情,以為他是愛屋及烏才會為影妖所惑。
還擔心他知道自己被他的清光劍所傷,會接受不了。
真是可笑。
沒有情是真的愛屋及烏,隻不過她自己才是那隻烏鴉。
一開始,他火急火燎地來洞裡,怕不就是為了救那個女人,而不是她!
他還多次返回那洞,就為了去找她。
直到今天,圖窮匕見了。
饒是臉皮厚如夜昙,也有些無法接受這個真相。
“沒有情……在你眼裡,我就是個笑話對不對?”
從始至終,他都是抱着特定的目的接近自己的。
她明明早就知道這點,卻還是在潛移默化之中,一點點放下了戒心。
她居然會真的相信,他死皮賴臉纏着自己,隻是因為喜歡她。
從前的種種,大抵全是他為了救那個錢兒安排的一場戲。
而她是醜角。
思及此,夜昙已是收斂了所有的表情,隻有緊緊攥着對方衣襟的手充分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一向自負聰明,從來沒被人這樣耍過。
何況這樣的欺騙,已經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後果。
禍及家人。
夜昙隻覺不斷有熱血沖上天靈蓋,簡直讓她快要爆炸。
沒有情到底是為了殺嘲風才接近自己,還是因為貪圖她的身子,想要複活那個女人?
可能都是吧。
原因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被人欺負了,要當場報複回來。
從小到大,嘲風就是這麼教她的。
所以,盡管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她也要出了這口氣。
夜昙攥着少典有琴衣服的手垂下來,頭也低了下來。
她背過兩隻手去,悄悄地轉動着腕間的美人刺。
這還是她新學不久的機竅。
想不到就要用在他身上了。
“沒有情……”
“你應該記得,我曾說過,如果你再騙我,我便不會原諒你了。”
“……我……”少典有琴順着夜昙的動作低下頭去。
“……記得。”
明明自己不再如當初那般口拙,可這短短幾字,依舊說得異常艱難。
“你記得就好。”
夜昙突然踮起腳,整個人湊上去,手也飛快地環上了少典有琴的背。
她必須要一招制敵,不然自己,還有嘲風和青葵就都危險了。
“既然都這樣了……”
盡管下了決心,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
“說實話,你……之前是不是認錯人了?”
清氣池事件後的某日,沒有情回到石屋後相當高興。
他跟自己說,是遇到了一位故人。
許是那個時候才發現錯了呢?
夜昙的心裡劃過一絲微瀾。
如果真是沒有情錯認了,那他可能沒有想要殺自己。
至少在發現那個錢兒之前的情誼……
就還是真的。
“沒有。我沒有認錯人。”
雖然,說假話可能效果會更好,但神君到底是怕牽連了皮影昙兒,更不願意否認這輩子的情真意切。
“她是過去的你。”
“呵……”她懸着的僥幸之心終于是死了。
離光夜昙,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天真的人。
真的是……
活該被騙啊!
“其實,見了那個女人我才明白了……”夜昙将耳貼在少典有琴胸前。
她确信能夠聽到規律的“砰嗵砰嗵”。
所以這個人居然是有心的嗎?
“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人。”
什麼狗屁前世。
說到底,她們的共同點隻是長得像罷了。
“……可從前,你……你明明說那都是一個人的……”
少典有琴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的話語早已經帶上了明顯的酸澀。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一直就強調他的神識都是他。
而且,同樣的事情……她的反應,比般若浮生那時……激烈太多。
是了,她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類型。
她已經選過了,現在輪到他來選。
他沒辦法。
他選不出來。
“夠了!”
什麼從前,通通都和她沒關系!
“沒有情,你不會放棄殺我爹的,對嗎?”
“……我……”玄商君攥緊了拳頭,“不能。”
“那麼……”
夜昙的聲音輕下來。
“……你還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我……”
回答她的是沉默。
“沒有了?”
天空中傳來一聲炸雷的聲響。
銀紫色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濃夜。
夜昙冷冷地看着眼前人。
很好。
“希望……剛才你說的……都是真的……”
大騙子!你不能放棄,我就能眼看着你殺我家人嗎?
我也不能。
“那……你去死吧!”
夜昙的腕間閃過紫光,美人刺直接送入了少典有琴的胸口。
“這一下,是為了我自己。”
美人刺被抽出,随後又輕聲沒入。
“這一下,是為了我爹。”
“你……”
夜昙有點驚訝。
“為什麼?”
若說第一次是他躲不開,第二次……
他沒有躲,還迎上自己。
“因為……”
“三個……要求……尚未……”
“……什麼?”夜昙當然早就忘了自己在玩皮影時耍賴後讨要的三個要求。
“……對不……起……”
這樣……自己算不算償還了讓她傷心的罪過呢?
早在定下計劃之時,玄商君便思慮過以後。
她一定會又生氣,又傷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能還上這些情債。
若再用上金銀财寶讨好她,昙兒她會原諒自己嗎?
……她不會。
可除了身外俗物,他還有什麼?
思來想去,除了命,好像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少典有琴将夜昙緩緩抱緊。
切膚錐心,是真的很疼。
——————————
竹屋之外,燈火被風吹得強烈跳動幾下。
“……你……”湧上喉頭的是血,少典有琴艱難地開口。
胸口處傳來的疼痛幾乎要讓他站立不穩。
他抓着夜昙的手臂不放。
“咳……”
美人刺周圍,鮮血不斷溢出,加上剛才為皮影昙療傷已是大量失血,少典有琴感覺自己的身體發冷,視線也開始模糊。
盡管肺腑欲燃,他強忍痛楚,還保持着一個環抱她的姿勢。
你能原諒我嗎?
他想問,卻問不出來。
忽然間,電閃雷鳴了大半夜的夜空之中有色彩開始流動。
橙色雲霧彌漫開來,光華璀璨,照亮了深沉的濃黑。
玄商君艱難地擡起頭。
這一切,要結束了嗎?
他懷中的夜昙也被這祥雲吸引,緩緩擡頭。
“沒有情……其實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麼樣的。”
“可是……我突然又不想看了。”
所以,今夜,她化出的美人刺都較平日裡短了幾寸。
“我想,你大概是沒有心的。”
最親近的時候……你也說過愛我。
自己都要被自己騙了吧?
其實,能說出口的,從來都不是真心話。
她早就知道的。
“或者,你也不是沒有心。”
“隻是對我無心。”
溫言柔語,一腔憐惜,都是對着那個女鬼。
夜昙猛地抽出手中的美人刺,轉身欲走。
到最後,自己還是沒忍心給他緻命一擊。
别人無心,她卻有情。
真是難堪。
最終,這場鬧劇裡,沒有人因此而死,因為悲劇總是在死亡前發生。
無所謂了,人生總會繼續。
皆大歡喜。
——————————
“等……等一下。”少典有琴用盡了全身氣力才将這句話盡可能完整地說出。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楚。
夜昙瞥了一眼。
“放手。”
無濟于事。
他還是攥着她的袖子不肯放。
“是我……不好……”
“都是……我的錯……”
看到那劫雲,聽了夜昙那席話,此刻,玄商君隻覺自己的心像是被那道道天雷精準劈中,又被密密麻麻的蟻群啃咬一般。
“你……别……”話到此處,少典有琴再也說不下去。
别怎麼樣呢?
别恨他。
可我騙了你,說了那麼多讓你傷心的話,你應該恨我的。
恨,是最難熄滅的。
“你……能不能……别……”
至少……别恨他太久。
在他心裡,他們兩個……既是知己,也是摯愛。
若她不理自己了……
他便什麼也沒有了。
想到此處,他便覺得疼痛難忍。
“夠了!”
夜昙有些氣急敗壞地打斷了那未盡的言語。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
“撕拉”一聲,清厲的裂帛聲響徹小院。
美人刺如冰如星,劃過長夜。
夜昙割斷了自己的袖子。
揚長而去。
“昙兒……我……”
失血過多,少典有琴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起來。
事到如今……雖然好像是逃避……
但他是不是……
不用選了?
玄商君喘息不止,終是不支倒地。
但他并未掙紮什麼。
既然三次曆劫都已經結束了……
他不在……也沒關系了吧?
若之後她都不肯原諒自己,他們怕是今生今世……
都要天人永隔了。
“……你要……好好的。”
後面的話,夜昙當然沒聽到。
她早就離開了。
————————————
稍早前。
由于少典有琴使用法力時刻意控制了力道,皮影昙正好精準地降落在青葵與嘲風卧房的床榻之上。
真是“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啊。
皮影昙懶得動彈,就坐在床上晃腳。
有琴說,姐姐住這。
但……這麼晚了,姐姐又一向熬不了夜,怎麼還沒回來?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夜昙就直接躺下了。
在床上滾了幾圈後,她撲進了枕頭裡亂嗅。
這個枕頭是青葵的。
這個……
夜昙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将手裡的枕頭扔到了地上。
這是誰的味道啊!
她絕不允許自己姐姐的床上出現别人的東西!
“哎呦喂……好冷!”夜昙滾了一會兒,從自己的後腰摸出一個物什來。
“這什麼啊?!竹枕頭?”
此刻,皮影昙手裡拿的正是新娘昙今早落在青葵房裡的法寶——竹夫人。
因為新娘禮服太過厚重,新娘昙本想抱着給自己降溫的,卻被青葵否了。
理由就是——成何體統。
皮影昙拿起竹夫人嗅了嗅。
奇怪。
這味道是……
她自己的……好像還有……
少典空心。
皮影昙拿手打了那竹夫人一下,又将那東西扔在一邊。
她感覺身體是好多了,便在房裡……
生悶氣。
正所謂……
羞領青奴号,由來節操剛。
有生惟具眼,不妒為無腸。
戀戀言何寂,娟娟體自涼。
棄捐知素分,那敢望專房。
氣死她了!
哼!
夜昙拿腳踢了踢竹夫人,又将青葵的被子蒙在臉上,深深地吸了幾口。
要不是看在那是自己的轉世的份上……
自己非要将他們倆個都付出代價。
如今……
皮影昙覺得自己的脾氣好了許多。
畢竟她也是于月窩村曆了一遭生死的人呀~
她也曾仰望穹蒼,和星辰之靈一同坐看夕陽,沐浴月華。
那一瞬間能感覺到的永恒,仿佛充盈在整個天地之間,令人沉溺。
光與影的浪漫,實難忘懷。
她才會希望停留在時間中,在銀漢裡,不被帶走。
如今,在令人懷念的地方,在他身邊看到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好似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罷了罷了,她們兩個,本就是光與影的關系。
那她就不計較那些有的沒的了。
“……咦?”
皮影昙将青葵的被子拉下來一點,露出半張臉。
好像有一種很香很香的味道……
皮影昙蠢蠢欲動地坐起身來。
要不還是出去找找姐姐吧?
順便也去看看到底什麼這麼香?
現在自己這塊棄捐隻能努力加餐飯了。
話說她這身體能不能吃飯的啊?
————————
夜昙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從吃的上面移開,她撩起裙角,扶着屋子裡七七八八的家具,走向門邊,推開門。
?
向外張望了一會兒,皮影昙吸了吸鼻子,循着那股香甜味道的源頭而去。
“哇啊——”
夜色晦暗,她對身體的掌控也不夠熟練,冷不防就被小徑上的石頭絆了一下,一屁股坐在草叢裡。
“這個身體也太脆了吧!”夜昙邊抱怨邊以手撐地,想要坐起來。
“……咦?”不料指尖有些異樣觸感。
“這是……”皮影昙搓了搓手,又将手舉到鼻尖嗅了嗅。
居然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香氣源頭。
居然是血。
她以前怎麼沒覺得血很香?
莫不是因為自己變成了妖怪……或者是沉淵惡煞?
等等……不對!
夜昙低頭看向小徑。
那鮮紅斑斑點點,綿延一路。
順着新娘昙手中美人刺點點而落的血迹,在綠色的草叢中有些突兀。
即使是暗夜,也能刺傷人的眼。
畫本裡寫了,隻有天界上神的鮮血,才能如此鮮豔且永不褪色。
這是他的苦肉計嗎?
“少典空心!”
皮影昙嫌站起來走路太慢,直接沿着地上的血迹爬過去。
不得不說,手腳并用的速度确實很快。
“少典空心!”皮影昙推了推地上的人。
這家夥不會真的是吹牛遭雷劈,現世報了吧!
“……”
離光夜昙你在想什麼啊,不可能的啦,他可是憑一己之力補完歸墟還擊退了沉淵大軍哎。
“你搞定她了?”
“喂喂,起來了啦!她不在,别演了!”皮影昙拍了拍地上人的臉頰。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馊主意。
當然沒有人會回應她了。
“……少典空心?”
不好,是真的出事!
意識到這點的皮影昙感覺自己腦子要炸。
“有琴!你起來!你到底怎麼了?!”
“有琴!”
“你怎麼樣啊?”
“你睜眼看看我呀!”
“姐姐……”皮影昙下意識環顧周圍。
她想找青葵來替他醫治。
與此同時,神君也被新娘昙對嘲風同款的劇烈搖晃式關照給晃醒了。
“有琴!”見人醒來,皮影昙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惶恐不安。
因為太像了。
“不是你怎麼這麼沒用啊!”她試圖說些話來緩和心中忐忑。
“你不是恢複了嗎?你不是神仙嗎?”
說着說着,她下意識地吼出聲。
“對……不起。”
“别生氣……”
回應皮影昙的是斷斷續續的話語。
少典有琴看不清眼前人的臉,也不清楚是哪個她在喊自己。
視線中唯餘一片漆黑。
“是誰幹的?是那個把我變成這樣的妖怪嗎?你那新娘子呢?也被他抓走了?!”
皮影昙自然不覺得自己的轉世能有那麼大的能耐傷到少典空心。
“昙兒……”
可被她拉扯的人再沒有說出什麼連貫的字句。
“有琴……”
夜昙有些怔怔。
鮮血如泉湧出,他似是痛極。
這一幕似曾相識,經年不散。
……曆久彌新。
生命是短暫且渺小的,追不上宇宙星辰的流動。
石屋那時候,她隻顧哀悼凡人的脆弱,卻忘了一件事。
星辰會經曆漫長的衰竭,同樣會幹涸黯淡。
神仙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