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帝爻的手下到底在此處幹了些什麼!
“他們來這裡多久了?”
“大約一年多。”
看來帝爻是處心積慮,布局已久。
“……”玄商君沉吟片刻。
“公主,等天一亮,我們就走。”
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對方不是一兩個人,并不适合單槍匹馬硬闖,再不濟也要去少君府調兵。
夜昙卻沒有回應。
“公主?”少典有琴挑眉,看向她。
“我不要走。”夜昙一屁股坐回床上。
“你不害怕?”
“我為何要怕?我又沒有做壞事!”該害怕的是他們!
“就是因為村裡所有人都害怕獸妖,不敢反抗,所以它們才會肆無忌憚,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吧?”
獸王她都不放在眼裡,何況這些蝦兵蟹将。
“……那你想怎麼辦?”
“要不你先傳個消息回去?我們就在這裡等援軍?反正這幫人肯定不會再回來了。”夜昙抱着肘,十分笃定。
玄商君看着夜昙,沉默了一會,終是從袖中拿出了一張傳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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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留下來的二人幹脆就拿客店當據點了。
翌日正午。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見了!”婦人突然沖了進來。
沒錯,二人放了這家店的老闆娘。
夜昙的意思是留着當免費傭人也好。
“我就去做了個午飯,我的孩子!他們就不見了,一定是被那些妖怪抓走了!”
婦人哭着跪倒在地上。
“這可怎麼辦啊,他們一定會把我孩子吃了的!”
“……”這話像是在指責自己讓她去做飯似的。
夜昙的視線遊移着,最終停在不遠處的少典有琴臉上。
後者沖她搖了搖頭。
廚房在院子裡,玄商君也沒有注意那邊的動靜。
整個早上,他都忙着監視客店之外的道路。
“我的孩子呀……”婦人哭倒在地上,繼續嚎啕。
“呃……他們爹呢?”夜昙有些尴尬,繼續嘗試和她溝通,“你通知他了嗎?”
“我的兩個孩子……沒有爹。”
“是死了嗎?”
“他們的爹不是同一個,都跑了!”
“……”這人什麼眼光呀!
不對,她說的孩子爹,該不會是指那些獸族吧?
想到此處,夜昙不由打了個寒顫。
“我的孩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我不活了呀!”提到男人,想着孩子,婦人不禁悲從中來。
“你要是真的死了,萬一你的孩子回來了要怎麼辦啊?”夜昙瞪大眼睛。
“……我……”婦人擡頭,眼睛裡卻沒有一絲光亮。
她隻覺自己連想死的心都沒有了。
因為……已經是一件死物了。
“他們……還是别回來了吧……”她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玄商君與夜昙面面相觑,都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姑娘,公子,實話告訴你們,這個客棧是那些獸兵的據點,他們在這裡買賣人皮、情報……他們看我有幾分姿色才……他們根本不把我當人看……”不過把她當一個發洩的工具。
自己在他們眼中不是活生生的人,隻是一件物品罷了。
“我看着孩子的時候……也痛苦……”
“我真的……很對不起他們……”有這麼個不被人當人的母親,他們活着,也是個悲劇。
“有時候,我想我還是盡早消失比較好。”
“有時候,我又想掐死他們,再一起去死。”
有時候,她覺得,這裡不是客店,也不是人皮鋪子,而是個棺材鋪子。
“……”夜昙沉默了。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不了解用自己的□□來換錢是什麼滋味,自然說不出安慰人的話。
一路上的人,個個比她慘……
這都什麼事嘛!
“小玄子”,夜昙移到玄商君旁邊,語氣裡帶點谄媚,“要不我們幫個忙?一起找找孩子?”
少典有琴看了看兩人。
這是夜昙公主罕見的良心爆發時刻。
“……你們倆留在這裡,我出去找。”
說完,他又将夜昙拉近囑咐道,“公主,我會在周圍埋一點帝岚絕給的法寶。我不回來,你可千萬别出門,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我還要吃午飯呢!”
夜昙滿口答應,沒有一點要留人吃飯的意思。
于是,就她埋頭扒飯那會兒,玄商君便在門口埋各種珠子。
設置機關沒有花費多長時間,法珠陣很快便大功告成。
直到玄商君出了院門,婦人依舊癱坐在地上。
夜昙吃飽喝足了以後,便打發她去洗盤子。
就是要找點事情做,才不會胡思亂想嘛!
她自己則無聊地繞着院落轉了幾圈,順便踢飛幾顆石子。
待轉到第五圈的時候,夜昙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她突然看見了昨晚那個店小二。
常年的經驗讓夜昙對人的惡意非常敏感。
看到那男人的眼神,一陣寒意便直沖頭皮而來。
“……”
一個假動作之後,夜昙瞅準了時機,向門邊跑去。
待她快跑到客棧門口,才想起來那裡埋着各種雷。
至于具體的位置……
她剛才忙着幹飯!
呔!
怎麼就會這麼寸呢!
小二一步步逼了過來,夜昙沒地方可以退了,她的武器和法寶們也都放在樓上。
“……”
夜昙死死瞪着眼前之人,因為喘不上氣而痛苦地張着嘴。
她死死扒着對方掐着自己喉嚨的手。
要是眼神能殺人的話,眼前的人已經死了一萬遍。
面對夜昙的含恨眼神,此人臉色都沒變一變。他的目光在夜昙的臉上和身上打量了幾輪,眼底忽的浮現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再看,就把你這對漂亮的眼珠子摳出來。”
“……”夜昙死命掙紮。
他的手……爪!緊緊扼在她的喉嚨上。
一直以來,她都沒有碰上過什麼兇狠的獸族。
如今,自己正處于……絕對劣勢的地位……
怎麼辦?
空氣不夠,夜昙感覺自己就像條上了岸的魚,越來越難以思考。
“啊……”她被那僞裝成店小二的男人強行拖到廚房,下到地窖。
這地下室并不大,陰暗潮濕,還有一些黴菜葉子味兒。牆邊點亮了一支火把,牆根兒處是一張光秃秃的闆床,破舊不堪。
男人将人随便往地上一丢。
夜昙縮在角落裡狂喘氣。
“你們是帝錐老兒派來的人?”
“……”誰要乖乖回答啊!
“是不是都沒關系,因為……不管怎麼樣……今天,你們都得死。”
“等我先弄死了你……放心啊,你那個小白臉随從,我也會馬上把他送來服侍你……”經營多年,他們如何會怕,昨夜撤退,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放松警惕。
“……”
小玄子你死哪去啦!找個孩子居然這麼慢!快來救她啊傻瓜!!
夜昙喘勻了氣,才有功夫想這個。
都怪他!就知道教她什麼馬步!
突然,門邊有人的腳步聲傳來,夜昙眼睛一亮,轉頭一看,卻是剛才哭喊着自己孩子不見了的老闆娘。
原來……這裡還有暗門和地道。
怪不得。
“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你快放了我的孩子!”那婦人站在暗道的門邊。
“過來。”男人朝着她伸了伸脖子,“把她綁好了。”
随後又是“砰”的一聲,門被他伸腿踢關上了。
“行了,别哭喪了!”男人不耐煩地拍了拍正在哭嚎的婦人的頭。
“我孩子……”
“綁好了就快滾!”
“……”婦人眼中的光漸漸黯下去。
男人又走向夜昙,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頰,露出一個可怖笑容:“呦,還真是個小美人呢,可惜了……”若是再大點就好了。
夜昙才不理他,直接一個擡膝,攻擊對方的下盤,腿卻被抓住。
緊接着,她頭皮一緊。
“啊……”她不由地痛呼出聲。
被那家夥扯着頭發往前拖了一段距離,待來到那破舊的床闆前,抓着她頭發的力道更大了。身子被提起,夜昙一個趔趄便往下栽去,而後重重地摔在床闆上。
“……你做什麼?!”掙紮之中,夜昙突然覺得綁在自己手後的繩結有些松動了。
“放開我!”
“等我朋友回來……他不會放過你的!”
夜昙揚起臉,隻見火光下,那男人一隻手中豁然握了一柄窄刃尖刀,面孔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猶如惡鬼。
“小美人兒,别怕……”他如訴如吟,“我會很輕的。”她的皮肯定能夠賣出高價。
“然後,再抓那個男的。那個男的長得也可以……”
說着,持刀的男人開始認真打量起她來,像是在計算自己究竟應該從哪裡開刀。
夜昙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涼飕飕的。
她的腦袋卻被壓得更實了。
“你要幹嘛!”她的聲音中帶點微微的顫。
都這樣了誰還能不害怕!
“當然是把你的皮扒下來去賣咯……”
“剩下的嘛……”男人舔了舔唇。
他一向不是個浪費的人。
“就用來燔柴吧。”
燒烤啊?
她才不要!
“要不……商量一下呗?你就把我一整個賣行不行?”夜昙開始和人讨價還價,好拖延時間。
“可是美人皮是最好賣的……”他幹這行很久了,當然知道行情。
人皮能夠保持得最久。
“不過……肉身佛也不錯呢……”麻煩了點,也有風險,卻又是另外的價錢。
“你說什麼?什麼什麼佛?”
“就是把你放缸裡”,男人看了看手裡的刀,似乎不甚滿意,又轉身去挑新的,“到時候,隻需在缸底鋪一層石灰,加蓋一層木炭,将你的屍體盤好,再填充碾碎的木炭、檀香,最後将蓋子密封起來便可。”
“等三年,開缸後,若你顔面如生、肉身不腐……”那他就賺翻了!
“我會給出缸的你繞上一層紗布,然後塗上一層土漆,等土漆風幹後,再塗一層石膏粉,最後在最外層貼上金箔。”
“……”那不是成了傀儡娃娃?
她不要啊!!!
“算了,先宰了你再說好了。”男人都把自己說煩了。
“等等等……”明晃晃的刀就懸在自己頭上,饒是夜昙也不由地舌頭打結。
眼見着那男人舉起了手中尖刀。
“哇啊……姐姐救命啊!”她閉上眼大喊。
冰冷的刀子落下,卻并未刺進皮膚,刀鋒沿着領口處向下長長的一劃,“嘶啦”一聲,夜昙的外衣便應聲而裂。
她甚至能感覺出刀尖貼着肌膚滑過的毛骨悚然。
男子粗糙的手覆上她面頰,另一手的刀子點上她鬓際,輕柔撫弄。
夜昙橫下一條心,扭頭直接就照着人手指來了一口。
“啪”的一聲,她的臉被狠狠抽了一記,耳邊一片嗡鳴。
夜昙很快清醒過來,拜離光旸所賜,她的抗擊打能力還不錯。
男人将放在她臉上的刀尖擡起,一縷鮮紅的血兀地湧出,順着夜昙鬓發流向耳内。
血腥氣開始彌漫,夜昙僵硬地盯着逃犯和他手中的刀子。
對方眼中兇光畢現。
“大人,您饒了這姑娘吧!”出人意料的,一直縮在牆根處瑟瑟發抖的婦人開了口。
“她還小啊!”這姑娘和自己的孩子也差不了幾歲……她的孩子大概已經回不來了……
她終究不忍。
“哦?”男人露出饒有興味的表情,看向那婦人。
随後,他直起身子,向暗門邊走去。
手起刀落。
夜昙擡起頭,
刀光在她眼前閃過。
先是衣服,然後是人。
最後是皮膚。
那男人握刀的手靈活無比,像執着彩筆在宣紙上作畫一般,刀鋒随着手腕轉動……
那動作像是已重複了千百次般熟練。
這樣的慘叫,她在宮裡聽過。
是的,宮裡總是無奇不有的。
史書曾載,某朝将軍酷愛女人的小腳,某次奉命攻陷某城,入民戶,将女人的小腳生生砍下,架鍋煮之,熟後取食,大為愉悅。
有這樣怪癖的人,曆朝曆代,有很多,宮裡尤盛。
夜昙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眼前都是鮮紅的血液,沒有消失。
可是,這麼多的血,不會流幹嗎?
婦人的身子開始難以扼制地顫抖。
空氣中都是濃烈的血腥味,令人氣管刺痛。
夜昙捂住嘴。
剛才吃的午飯已經到了嗓子眼。
她死命憋住。
不能發出聲音。
也不能再看了。
不然……她很容易就會被打垮的。
夜昙閉上眼睛,又睜開。
她看了看天花闆上的木門。
時機稍縱即逝。
夜昙又逼着自己将臉轉過去,直面着兇手的脊背。
赤手空拳從背後攻擊,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之前那些練習,和真正面對窮兇極惡的人,完全不一樣。
那時候她知道他會讓着自己。
方才為夜昙說話的婦人,身軀還在微微地抽搐,甚至有一兩隻蒼蠅飛來落在那裸露于空氣中的血肉上貪婪地吸吮。
那男人正一刀一刀地往婦人身上捅。
想來之後這人皮,又會賣到那些獸族手上。
夜昙屏住呼吸,掙了繩子,貓着腰偷偷往樓梯口移動。
她瞅準刀鋒落入肉中的那刻,猛地起身,擡腳踹飛了木制的門,向外逃去。
明明就應該是不透風的後廚,風卻能奇異地在耳邊呼呼作響。
神到底存不存在?
神能不能聽到自己的願望?
即使聽見了……怕也不願意來管她吧。
就像自己父皇那樣。
說到底,夜昙公主不是不信有神魔,隻是不信他們真的會關心人族。
夜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院門邊。
又堪堪止住了步伐。
該死,她忘了這裡還有一堆地雷!
她不想被剝皮,可也不想被冰火兩重天炸得身首異處啊!
身後男人速度較她更快,轉眼間就追了上來。
夜昙看了看那滴着鮮血的刀刃,又看了看院門前的地。
“哇啊——”
夜昙閉上眼,一腳就踩上了埋着雷的地,也不管背後、腳下如何了,隻知道往前瘋跑。
幾息之後,爆炸聲才響起。
正好将那男人炸了個正着。
原來是有延遲的啊!
要是早知道的話一開始她就跑了!
夜昙停下來喘粗氣的同時,忍不住沖着客店門口彌漫的煙霧跺了跺腳。
“活該!”
煙塵散去,一個灰頭土臉的獸頭人身又追了上來。
“啊……”夜昙的笑容僵住了。
該死的帝岚絕!
這什麼破玩意兒!!
害她不淺!!!
趕緊轉身繼續跑。
沒跑幾步,一個人影突然閃出來,夜昙刹不住腳,直接撞進人懷裡。
耳後随即響起“噗”的一聲,一道紫色弧線自高處裂空而來。
獸人應聲而倒,血花都沒濺起幾朵。
玄商君在找孩子之時,耳畔忽然響起了夜昙的求救聲。
他趕緊折返。
速度卻趕不上從前,剛到門口就看到她差點被人追上。
身邊沒什麼可用的武器,情急之下,他突然想到美人刺的口訣。
“他死了嗎?死了嗎?”
夜昙擡起頭,看向少典有琴。
她驚魂未定,整個人還在抖。
“嗯。你怎麼樣?”
眼前的公主衣服破破爛爛的,額頭上好大一片淤青,臉頰還腫了,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看着她渾身是血的狼狽樣子,玄商君緊緊皺眉,清澈的眸子也變得黝暗陰沉。
他将自己的外袍脫下,手觸到她身上裂帛之處,隻覺柔嫩的肌膚上蒙了一層汗。
“可還有哪裡受傷?”
夜昙搖搖頭。
身上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衣衫,被風一吹,就更冷了。
“去你房間療傷。”
玄商君扶住她,向客棧走去。
“……等等!”夜昙拉住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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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
他們重新站在鮮血淋漓的婦人面前。
那婦人的胸腔還有起伏。
“……“夜昙蹲下身來。
她從來不知道獸族是這麼兇殘的。
慢慢和帝岚絕都對她非常好,以至于她想不到,自己接觸的那些獸族,都是受到了規訓。
現在,她是真的有些後悔了。
自己應該聽他的話,回去等待援兵的。
“你能聽見嗎?我……”
“公主……”少典有琴看了眼夜昙,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别看了。”
救人……把握不大。就算救活了,她也會很痛苦,根本不能正常生活。
“……她為了孩子害我們,但是,最後她替我求情了……所以才激怒了他……”
情非得已不是借口,可她的确幫了自己。如果沒有她求情,自己可能逃不出來。
所以……她也不算死有餘辜。
“小玄子你能不能救救她呀!”夜昙一把抓住少典有琴的手,“你不是認識那個什麼管蝗蟲的神嗎?你還認不認識别的神?”
“公主,你……之前已經和神許過願……不如……”他不知道怎麼跟她說。
生死是他們每一個修行者都必須要直面的,複活也從來不是一句話的事。
可她還是個孩子。
“那我換個願望!”夜昙以為是自己願望許多了,就不靈了,“我不許成為四界最強的願望了!”
“……”
“不行嗎?或者要不你許願好了,你幫我跟神求一下,把她複活!”他不是老讓她許願嗎?
“對了,她還有孩子……兩個孩子,也求一下神,去找找他們!”
“公主……你真的這麼想救她?甯願不變強?”
“嗯!”人命比變強重要。
“……”
蒼生在哪裡?你之前見過嗎?
見都沒見過,為何?
為何要為他們犧牲?
夜昙的話語在玄商君耳邊回響。
蒼生就在眼前。
“我知道了。”玄商君扶住夜昙,趁她不注意,用了個催眠術,又将人攬在懷中。
要救那個失血過多的婦人,隻能用自己的血先給她吊着命。
玄商君給那婦人輸了會兒血,便将小姑娘抱回房裡。
他在美人刺上施了個咒,清潔完血污,将之變為一根手環套在了夜昙手腕上。
至于繼續救人和找孩子的事……
他斷然不能把夜昙一個人丢在這裡,得等帝岚絕給回應才能繼續。
“公主……我不在的時候,你就用美人刺好好保護自己。”
“……如果還有什麼想要的,記得要向星辰許願。”
若幫她實現了願望,他可能又要消失了。
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有不舍……
應該不會吧。
這孩子不像他。
縱聽她把折柳故事講了又講,玄商君還是不願面對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