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王傑希說道，“但我妹妹并不這麼認為，她總是嫌我忙于工作，沒時間陪她玩。”

唐柔不由得想到了經常會吐槽她不主動聯系家裡的父親，忍不住笑了笑：“啊，其實這也說明王隊是個好隊長吧。”

“怎麼，後悔沒來微草了？”王傑希開玩笑道，他和她一起朝着收銀台走了過去，說着話緩和着氣氛。唐柔注意到，他戴的手套是厚厚的皮手套，果然這才是北方人的标配。

收銀台前有好幾個人，兩個人排着隊閑聊。“你看起來臉色很差。”王傑希忽然偏過頭來，像是早已仔細端詳過了一番，這才發問：“生病了？”

“總不能是因為要和微草比賽緊張了吧。”

唐柔聞言笑了笑，雖然她戴着口罩估計對方看不到，但他仍舊從她的眉眼中讀到幾分笑意。

她答道：“小事而已，不會影響我的比賽狀态，到時候我仍舊會全力以赴。”

都是成年人了，肯定能照顧好自己。

“嗯。”王傑希說道，“别太消耗自己了，我們隊的年輕人們都非常期待在來年的賽季能夠與你繼續交手。”

“王隊難道不期待嗎？”唐柔下意識地問道。

“我很期待，但我下賽季應該就退役了。”王傑希平靜地說道。

唐柔一驚，她擡起頭來看向王傑希。是啊，按照年齡，王傑希的确該退役了，他為微草付出了很多，聽葉修說他還放棄了自己原有的打法，這樣的犧牲未免太累了。

“這樣也好。”唐柔沉默了幾秒鐘，這才說道。她沒有說什麼挽留的話，而是又一次岔開了話題：“我該不會是除了微草的隊員之外，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吧？”

“大概是。”王傑希的聲音裡有了幾分笑意：“你可不要提前說出去。”

“那是當然，我會保密的。”唐柔點頭道。

兩個人暫時陷入了沉默。

前面的人好像因為什麼問題和收銀員争執了起來，唐柔忽然就記起了當初在遊戲裡的經曆。彼時王傑希發現了她的天賦，于是對她發出了邀約，而她拒絕了這種邀請，因為當時的她還無意于職業圈。不過她最後還是進了職業圈，這樣想想的話，拒絕王傑希的理由好像有些不妥，好在王傑希從來都不是會計較這些的人。

唔，原來她還拒絕過王傑希啊。

王傑希忽然開口說道：“比賽加油。”

“你讓我加油嗎？我們可是對手。”唐柔說道，“不過大家都會全力以赴……所以，王隊也要加油，不能因為快要退役了，就有所松懈。”

她明知道王傑希不可能這樣，但還是這麼說了，不然她總覺得，好像欠他什麼人情似的。

前面的人終于結束了付款，隊伍再度前進。

像是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王傑希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他看着唐柔毫不尴尬地拿着東西付款，她的物件他隻是掃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沒有再多關注，但在那一眼裡，他注意到了她戴着的還是半指手套。

唐柔在付款結束後，拿起了新買的折疊傘，她打開傘，對王傑希點了點頭：“王隊，那我先走了。”

“嗯。”王傑希對她點了點頭，兩個人就這樣算是進行了告别。

唐柔踩着雪慢慢地往回走，走了一會，她忽然停住了腳步——她隻想着陳果會給她買手套，忘了自己該可以先買一副了。

“唐柔！”身後忽然有人叫她。

唐柔詫異地回頭，看着王傑希打着傘快步走了過來。他遞給她一個灌滿熱水的熱水袋，熱水袋外面還很貼心地圍了一圈厚厚的絨布，像是怕她燙到手一般，是原本沒有，而被主人又貼心添置的存在。

“超市裡可以灌熱水，這個熱水袋你先拿着吧。”王傑希說道。

她怔在原地，熱水袋被塞到了她手裡，溫溫暖暖的，讓因為寒冷而有些僵硬的手指瞬間靈活了許多。

“如果我把手套給你，你肯定是不會要，哪怕我家就在這附近。”王傑希說道。

他好像對她挺了解的……唐柔眨了眨眼，所以之前在超市的時候，王傑希是怎麼認出來她的呢？

“謝謝你，王隊。”唐柔道謝，把自己買的那個空的熱水袋送給了他：“那麼——”

大雪紛飛下，她擡頭看着對方的眼睛，他的眼睛裡此刻倒映的是她：“你退役後，我還能找你PK嗎？”

王傑希怔了怔，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忽然發問，然後他回答道：“當然可以。”他顯然覺得這個邀約沒有拒絕的必要。

事實上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在私底下PK過了。

“王隊真的是不擅長拒絕别人。”唐柔又笑了笑，口罩擋着她的表情，但發自内心的笑容總是能夠從眼睛裡冒出來。

“比賽見。”王傑希說道，他溫和地笑了笑，同她道别。

她也看到了他的笑容。

“退役後見。”唐柔擺了擺手，轉過身去。

身後是兩排在雪上的腳印，手中是溫暖的熱水袋。唐柔走了一會，忽然回頭，然後她發現王傑希竟然還沒走。

果然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

唐柔輕聲笑了笑。

所以才認出了她吧。

有些雪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唐柔想，也許在下一次大雪紛飛的時候，她會在B市戴着厚厚的手套，然後身旁會有人伸手為她拂去衣上雪花。

她不會拒絕。

因為那個人讓雪花都變得溫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