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八年十月,北京紫禁城建成,萬仁宗召見皇子等宗親,要求臘月十五前必須抵達新都,同年十一月,皇帝昭告天下自南京遷都至北京。
時間緊任務重,宮中六局二十五司女官和十二監宦官分出一半優先出發,高風晚作為尚食局統管的司醞女官,成為第一批入住紫禁城的人,為恭迎聖駕提前做準備。
高風晚路上颠簸了一個多月,到了宮中又各種整理打掃,酒窖裡避光,忙起來也分不清黑天白日,待她和手下典醞許亦遠統計完才送入宮的新酒數目時,天兒已完全黑了。
北京比南京冷很多,鵝毛大雪撲了高風晚一臉,兩人在保溫的夯土酒窖裡隻穿了補子袍,外面打着旋兒的大風把二人吹得直哆嗦。
因着宮裡貴人們還沒到,規矩上也稍微松快些,一路小跑,匆匆跑進了司醞司暖閣,才覺得自己緩過來了。
另一位司醞藍觀明正在寫元旦酒宴備酒的公文,瞧見高風晚和許亦遠滿頭滿臉的雪,忙起身拿出一方大帕子:”瞧瞧你們倆的落魄樣子,快擦擦,就一塊,你倆換着擦。”
高風晚搖頭拒絕了,坐到炭盆邊用自己的手絹輕輕撣去融雪:“我自己有,叫亦遠先擦吧。”
“還是這麼見外。”藍觀明坐回椅子裡,将寫了一半的公文遞給高風晚,“你看看。”
“好。”高風晚接過公文,皺起眉頭,“開篇就有一個數目錯了,山西呂梁送過來的竹葉青到京是一百二十三壇,你一貫細緻,怎麼會誤寫成三百二十一壇?數字漸大是步步高升,漸小未免不吉利。”
藍觀明拿回文書仔細看,自暴自棄的撕下來揉成了一團:“是我寫錯了。但再謹慎有什麼用?萬歲爺偏愛十二監,咱們幹的再好,得不到重用也是白費。”
“觀明,請慎言。”高風晚将手湊近了炭盆,“隔牆有耳,你不能因為換了京司,就懈怠了差事。你說的對,幹好了不一定有賞賜,因着我們在其位自當謀其職,幹差了,就是失職。你還有一年半就可以卸職,做好你的事兒,旁的不要管。”
藍觀明垂頭喪氣:“你說的有理。”
高風晚摸摸發頂,已經幹了:“觀明,明兒臘祭,初七得去局裡跟楚尚食過一遍粥宴設酒之事。你替我去吧,楚尚食其人,你知道的,閑話不多隻聊正事,報完就回去休息吧。”
藍觀明有點兒心動,但沒挪窩兒,問道:“那公文怎麼辦?明兒最遲晌午就得交上去。”
“我倆職級相同,公文由我來寫,一樣的。”高風晚已走到了自己的書案前,鋪平奏本紙,“外面雪太大,是你幫我忙。”
藍觀明知道高風晚是給她尋由頭,激動的沖過來一摟她:“多謝,我不怕雪,我去。”
“嗯。”高風晚用狼毫末端點一點許亦遠,“你一同去,待公事結束不必回報,好好休息。”
藍觀明展開油紙傘,裹上鬥篷帶着許亦遠走了,室内頓時安靜下來,隻有室中央炭火燃燒偶爾的噼啪聲。
高風晚埋頭苦寫,她向來擅長紙上功夫,對照着帳簿和出入庫證明,約莫小半個時辰,就寫完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無非是前文總結,可以休息會兒再寫。
高風晚擱筆,活動僵硬的肩頸,她腹中有些餓,起身去窗下茶桌上堆積如山的零嘴兒裡翻找。尚食局活多而細碎,忙起來腳不沾地,好在吃食多,在尚食局就不怕挨餓。
挑挑揀揀一通,高風晚揀定了牛肉幹,抓了一小把在手裡,準備邊寫邊吃。她轉身要走回書案旁,冷不丁看見炭盆旁站了個高大男人,吓了一大跳。
男人臉色潮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高風晚,高風晚不自覺地後退一步,靠在了茶桌上。高風晚靜下心神,打量男人穿着,發現其穿着飛魚服,腰佩犀帶,應當是有品級的。
高風晚拿出司醞女官的儀态,公事公辦道:“您是哪位?這兒是尚食局司醞司,您要去哪兒?”
男人沒有回答她,猛地撲過來,單手箍住高風晚的腰将她放在了茶桌上,桌面上的零嘴兒被撥了一地。
高風晚剛張開嘴唇準備叫人,就被男人捂住了嘴,他的手心熱得像是剛從滾水裡抽出來,男子貼近了她的耳朵,熱氣噴在她的耳骨處:“噓,别動,别叫。做得到嗎?”
高風晚不敢掙紮,點點頭。她怕被傷害,選擇先假裝順從,再伺機逃脫。宮中每半個時辰就會有錦衣衛巡邏各局,她在心裡掐了個點兒,知道不要多久,錦衣衛便會巡邏過來。
男人捂在她臉上的手掌下移,按在了她的鎖骨位置,放在她腰後的手有意無意地摩挲着。
高風晚忍耐不住,勸道:“放過我,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我就當作沒發生。”
“耍心眼兒。”男人呼吸越來越重,雙腿硬是用力氣擠進了她的腿間,手臂猛地收緊,二人現在如情人般貼合地親密無間。
高風晚心頭一凜,否定道:“我沒有。”
“是想等侍衛巡邏過來救你嗎?”男人的臉湊近了,風流面貌上不知為何滿是戾氣,“挺聰明的。”
高風晚才注意到他的眼白也發紅,她下意識偏過臉去:“你既然知道,那合該了解宮中行強迫之事,會有什麼下場。”
男人右眼角抽動:“我也好奇,會有什麼下場。”
高風晚被鉗住下颌,她下意識朝後躲避,太過靠近窗戶,滲進的冷氣瞬間叫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男人撐住桌子欺身而來,她避無可避,已經把不要激怒男人這事抛在腦後,重重用手去錘男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