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鈎了。
高風晚選中平煜并非毫無緣由,她所需的人,要能自由行走在宮中任何一處,要愛管閑事,還要心軟且同情心泛濫。
宮中女官出宮不便,想采買些外面時興的玩意兒,或是想給家中傳信等,找平煜總是管用。女官中流傳着一句話,小平煜好脾氣,想幹什麼都幫你。
某些角度,平煜此等作為未免太博愛,可對于目前的高風晚來說,平煜就是最佳人選,沒有人比他更合适。
高風晚抿唇,并不肯直接回答,而是扭過臉凄然道:“您還是别問的好。”
眼看着高風晚泫然欲泣,卻硬忍淚意的樣子,平煜心軟得一塌糊塗,他口不擇言道:“要我幫忙沒什麼的,你是不是想家了?你不說我就當你瞧不上我,不願意同我講話了。”
高風晚眼波流轉地看着平煜:“平大人何苦這麼作弄我?我怎會不願意同平大人說話兒?可好端端的,我憑什麼拉您下水呢?”
平煜沒察覺到高風晚給他下套兒,反而覺得高風晚是個不願意麻煩别人的好姑娘。
他越這麼想,越有些手足無措,他無頭蒼蠅似的走了兩圈,蹲到高風晚面前,自下向上地瞧着高風晚,誠懇道:“高大人,咱們兩個也别您來您去的,你心裡有事兒總得說出來,憋在心裡不是作了病麼?莫非是受了什麼屈兒麼?缺錢還是缺物?”
高風晚嗔平煜一眼:“平大人,我不缺錢,也不缺物。”
“你隻管說,我能幫的,一定幫。”平煜此時抓心撓肝,隻想趕緊知道高風晚平素裡那麼堅強的人,因着什麼苦楚難當。
高風晚又思量半晌,似是終于下了決定,緩緩道:“平大人當真要幫我?”
平煜攥緊了拳頭,他已經準備好高風晚要說出個天大的事兒來,笃定道:“那是自然。”
高風晚試探着問道:“您常巡邏宮中,應當也認識司膳司的萬大人吧。”
平煜點頭:“我知道,左司膳麼。她怎麼了?”
“她被關在了浣衣局,可我出不了宮,更到不了德勝門,怎麼才能見她一面呢。”高風晚以手掩面,“她是我最好的姐妹。”
平煜松了一口氣,原不過去浣衣局裡見個人而已,這事情對于他來說并不難,他寬慰道:“這不是什麼大事,我帶你混出宮見她不就是了?”
“當真?”高風晚既驚又喜,才揚起的笑卻立刻蔫了回去,“未免太過麻煩平大人,算了,萬一生了事端豈不是拖累了大人麼。”
“不必太放在心上。”平煜端正了神色,“明兒夜裡亥時,我去找你,你提前預備好時間,好不好?”
“我不知該怎麼感謝您才是。”高風晚局促地低頭看着平煜,“您幫了我大忙。”
平煜本想推辭,可轉念一想,用手扶住了高風晚所坐椅子的扶手:“我是揚州人,不知道你會不會做獅子頭?給我做一頓,咱倆就算扯平了。”
“好。”高風晚撲哧一笑,伸出小指,道,“咱們拉鈎。”
平煜自沒有不肯的道理,他勾住高風晚的小指,用大拇指蓋戳:“就這麼定了,誰反悔誰小狗。”
兩人聊天粘纏的時間不長,高風晚緊趕慢趕,總算是趕上了宮正司鎖門,平煜為了以防萬一而借給她的通行令牌也沒用上。
這兩日高風晚累的夠嗆,才挨上被褥便很快沉沉睡去,睡夢間似有人輕輕拂過她的面頰,可她隻當是碎發粘在臉上,随手将其撥開了。
第二日醒來,高風晚按部就班地參與了慣例的晨會,胡貴妃信守承諾,任命她的旨意一大早就送到了林落梅的案頭。
林落梅态度還是一樣的嚴厲,但是和之前毫無理由的發難相比,已經好了很多。
晨會結束時,何露清不輕不重地從身後撞了一下高風晚,高風晚懷裡正抱着一堆要帶回去看的文書,頓時就撒了一地。
何露清沒事人似的回過頭來,反倒責怪起高風晚:“高大人,小心着點,這對招子管什麼使的?文書都砸到我的腳了。”
高風晚沒有生氣,她微笑着盯着何露清:“何大人,還請您小心,我可不長眼。”
何露清冷哼一聲,同典正安宜甯離開了。
蕭瑞直蹲下來幫高風晚撿起文書,勸道:“你别和她計較,她家世好,先皇後和她是表姐妹,來宮裡做女官隻是過渡,她家中是将她往下一個皇後的方向培養的。”
“我不會放在心上的。”高風晚笑笑,“如今宮裡的貴人們身份越來越高了。”
蕭瑞直深以為然,她看了看周圍,低聲道:“打合吉年間開始,民間女子才能入宮的祖訓就已經是虛令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