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跳出十來個壯漢将他們團團圍在門前:
“在這裡!抓到了!”
“報給郡守府去!”
“對!交給李大人!”
本來以琅月薛檀的本事要想離開也不難,可是這些人見了他們模樣,說不定就要對他們發起通緝,鬧大了不好解釋,還不如束手就擒,到地方再解釋清楚再說。
那郡守府的李大人不知是個什麼官銜,很快就聽到了消息,在郡守府門前迎他們。
這是一個相貌尋常的中年人,本來面色肅然,然而在看見他們腰間靈劍之後,卻眼睛一亮:“兩位……不知是哪門哪派的仙師?”
其實修道者尚是修士,還未成神成仙,本不能這麼稱呼。可是凡人不管這些,從來都是仙師仙君仙士仙子仙尊一氣亂叫。
薛檀笑道:“不敢妄稱仙師,不過尋常散修而已。”
對方又望着他們,狐疑道:“兩位仙師這是為何——”
“說來話長……”對付妖魔鬼怪他還行,畢竟是真刀真槍直接幹,但是在與人打交道這方面,薛檀要是腦子聰明的話,也不會被騙走幾百兩叫琅月贖他了。
琅月道:“我等本是尋妖而來,卻無意闖入城中酒坊,多有冒犯,無禮之處,還請大人見諒。”
“原來如此。真是誤會、誤會。”這位李大人口氣一松,卻有點歉意地低聲道,“隻是現在兩位被送過來,我若是這麼快就将您二人放了,實在是對大家不好交代。可否請您二位配合小人做個樣子……”
琅月薛檀對視一眼,道:“那就麻煩大人了。”
他們很配合地被拿入大牢了。
好在這位李大人并沒有虧待他們,當夜就給他們送來了兩床被褥和豐盛晚膳,以及一些日用品,還差人傳話,說他們被判下來的罪名隻是偷盜未遂,三日拘禁即能出獄。看得出沒有刁難之意。
甚至一天後還抽身親自來了一趟,誠心誠意地表示,明後日有飛紅城一年一度的大祭祀,請他們二人前去參觀。
衛绮懷又在琅月夜遊時醒來了。
夜已深,黑暗之中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
她捏碎了一個蟄伏在大牢角落裡的“影”。
她甚至都無法分清現在究竟是她在控制着琅月的身體,還是琅月原本就能憑借潛意識這樣做。
“……”
她轉身,徒手擰開牢門,在黑暗中疾行如鬼影。
沒有遇上差役。
果然,在男子監獄和女子監獄的分岔口,薛檀正等在那裡。
他說:“那位李大人,心裡有鬼啊。”
衛绮懷點頭:“快走。”
他們熟門熟路找上郡守府,卻見李大人正要出門。
一路尾随,他來到了城中的大祭壇前。
祭壇坐落在廣場上,四周并無遮蔽物,他們無法追得太近。
衛绮懷凝神盯着,忽覺背後紮來兩道灼熱的目光。
她下意識轉頭,發現薛檀正望着她,而那雙素來盛滿親昵愛憐的眼睛,此刻殊無笑意。
衛绮懷心頭一震,如墜冰窟。
他發現了嗎?
他察覺到了她不是琅月?
慌亂中,餘光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回頭定睛一瞧,竟是之前站在那裡的李大人不見了!
衛绮懷鋪開神識,卻無法在這方圓幾百步之内追蹤到他的身影。
她急忙走上前去,四處打量那座祭壇,可是這祭壇高大是高大,但相當普通,四四方方一目了然,并無任何可以藏身之處。
薛檀也走過來,同她一起在祭壇上摸索搜尋着。
衛绮懷蹲下,在皎潔的月光裡,發現祭壇下的地磚,有一塊幹淨得很突出。
她下意識開始思索這是陷阱還是破綻。
此刻,琅月的手卻忽然迅疾如風地伸出,将這塊地磚一翻,露出一個精緻小巧的機括。
和所有貿然打開未知機關後出現的必然後果一樣,他們腳下踩空,掉進去了。
大約是落進了一個地道裡。
“琅月。”
黑暗裡薛檀把她扶穩,低聲道。
琅月意識回籠,反問:“怎麼了?”
薛檀道:“方才你又夜遊了。”
琅月沒說話,隻輕輕彈指,一簇火焰從她指尖亮起。
他們這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這是一座洞窟。
一座專屬于蘑菇的洞窟。
細密菌絲在空中隐隐發光,他們小心翼翼穿行其中,隔一會兒便有奇怪的聲音在空中突然響起,似乎有什麼東西爆裂開來,白霧撲面。
衛绮懷還沒見過蘑菇散播孢子的樣子。
吸入這白霧後,兩人眼前就有些恍惚,連帶着衛绮懷也有些茫茫然了,她竟然看到了大蘑菇長着兩條腿在她眼前跑。
還有穿着裙子的。
繼跳舞的小人之後又看見了穿裙子的蘑菇。不知道下一次會看見什麼?
她好笑地想着,卻忽然被薛檀抓住手腕。
“琅月,你看見那些小孩子了嗎?我怎麼感覺他們長了個菌子腦袋?”
琅月現在意識空白,無法回答他。衛绮懷有了方才險些被他察覺的前車之鑒,謹慎開口道:“幻覺吧。”
等等,不對。
琅月在幻覺裡失去意識也就算了……為什麼她一個附身之人也能看見幻覺?
而且,為什麼她和薛檀看見的幻覺是一模一樣的?
薛檀沉聲:“不是幻覺,興許是幻術。”
“薛公子,這你可就說錯了。”空蕩蕩的洞窟裡,響起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