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的惡作劇。
她看向鐘如曜。
對方急忙搖頭,做了個口型:“不是我!”
她又瞄了一眼鐘如星。
幼稚。
“這下醒了?”對方擡手收起玉如意,若無其事,“該走了。”
衛绮懷問:“走?如曜想明白了嗎,往何處去?”
鐘如曜道:“他近日很喜歡去那家貴歡樓,說那裡新到的木蘭酒頗為醉人。”
她又小聲補充道:“我聽聞那貴歡樓新任的老闆娘是位極其标緻的女子……”
衛绮懷随口道:“有多美?”
“應當是比我漂亮啦。”鐘如曜想了想,不太确定道,“興許和表姐你差不多?”
“……”她這麼說,衛绮懷就知道這個說法絕對是很給自己面子的——那位美人應當在傳聞裡是個絕色佳人。
她素來知足常樂,雖然自知現在這個殼子不是絕好,但也可以算得上她上輩子那張臉的高配版了。奈何修真界實在是俊男美女如雲,而在這樣一個美貌通貨膨脹的時代裡,她又是個在一衆男女主之中做陪襯的設定,和他們比較起來,不免就有些相形見绌。
不過為什麼要比較呢。
大約是衛绮懷此時思考時停滞的面色有些微妙,鐘如星毫不留情地笑出了聲音。
似乎是嫌火燒得還不夠大,她又安慰了一句,隻不過這安慰聽在别人耳裡,倒顯得半真半假,推波助瀾:“左右不過一副皮囊而已,何必耿耿于懷。”
“哎呀!二姐!你自己占了好皮囊的便宜,就不要勸别人不要耿耿于懷好嗎?即便是好心,也會被人認是虛情假意的!”鐘如曜氣得叫出聲來。
衛绮懷卻不生氣,微笑着打量了她兩眼,說:“你也去?”
鐘如星負手:“我自然要去。”
衛绮懷擡手一指她扣在平頭案上的賬簿:“鐘家少主當得很閑?賬簿明細看完了?不過是去見個人而已,就不勞堂堂少主多跑這一趟了。”
“……啊?”鐘如曜發出了半個模糊的音節,忽然預料到了将要發生什麼,不忍直視地别過了臉。
“衛、绮、懷,”鐘如星一字一頓地将她的名字在牙間咬碎,語調危險地揚起來,“你是在過河拆橋嗎。”
衛绮懷點頭,毫不慚愧地受了:“是。日理萬機的鐘家少主,不必陪着我們這些閑人四處亂逛。”
鐘如星不以為意:“若我去了,你又能奈我何?”
衛绮懷正色,義正辭嚴:“你既不思修煉,又不管理家事,是為不務正業,我告訴姨母去。”
鐘如星終于忍無可忍了:“衛绮懷!你幾歲了還跟人告狀?!你好意思?!”
“我怎麼不好意思。”衛绮懷卻走到書案前,信手拿起鐘如星所做的批示,掃了一眼,輕描淡寫地下了最後通牒,“你還有大半本沒看完。可是今晚、也許明晚,姨母就從鎮西郡回來,你最好在她回來之前把任務完成,不然也不要怪我不仗義,表妹。”
受到這種威脅,鐘如星氣勢頓消,卻仍然心中不忿,惱怒地向她瞪去一眼。
鐘如曜則倒吸一口冷氣,滿懷同情地看着她二姐,由衷歎息。
無論面對幾歲的孩子,向他們的家長打小報告都是相當有震懾力的做法啊。
接受到這種飽含憐憫的注目禮,鐘如星的臉色更陰沉了。
衛绮懷笑了笑,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攬着她七表妹出去了。
兩人一邊走還不忘了大聲聊天:
“表姐,你這太狠了,二姐姐其實也不容易的。”
“再不容易這也是幸福的負擔。你且放心,能有這種不容易,她該高興呢。”
“慚愧慚愧,我可沒看出她高興在何處……”
剛出房間,她們就迎面撞上一個清俊秀雅的年輕男子,鐘如曜眼前一亮,立刻招呼道:“大哥!”
衛绮懷點頭示意道:“表哥,好久不見。”
來人正是她的表哥,鐘念。
鐘念乃是鐘如月和鐘如星的長兄,鐘家的長公子,性情頗為和順。他前些日子出去雲遊,昨日才回,但衛绮懷昨日沒能瞧見他,這才招呼一聲“好久不見”。
鐘念對她們點頭笑笑:“阿懷,如曜。”
鐘如曜笑道:“大哥這是要往何處去?”
鐘念道:“四姨母托我給如星送樣東西。你們呢?”
鐘如曜道:“去貴歡樓。”
“貴歡樓?雖然那裡的菜肴也不錯,但更為出名的還是這家的酒。”鐘念似乎也對這家酒樓有些印象,遲疑道,“隻是……你們兩人從不喝酒,特意去酒樓做甚?”
衛绮懷笑道:“我們去瞧瞧他家的老闆娘。”
“老闆娘?”鐘念的表情看上去更疑惑不解了。
“無事無事。”鐘如曜說,“隻因為聽聞她是一位遠近聞名的佳人,才想過去一睹風采。”
鐘念恍然大悟,無可奈何地笑道:“如曜孩子心性就算了,阿懷你怎麼也由着她去。”
衛绮懷道:“表哥,那位老闆娘當真很美嗎?”
鐘念認真道:“各花入各眼。以我來看,定然是不及自家姐妹的。”
鐘如曜笑起來,正要向他告辭,又聽鐘念問道:“如曜,你近來與梁鸾公子如何?”
“……”他這話問的實在不是時候,鐘如曜竭力維持住臉上的笑意,不動聲色道,“表哥怎麼問起他來了?”
“前些日子聽聞你同他結了婚約,今日見了你才想起來問這個,”鐘念露出一個輕笑,顯然他也認識梁鸾,說出的話雖然有些調侃之意,親昵的口吻卻又并不令人厭惡,“你同他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想來這是一樁好親事。你們可定下良辰了?”
“何時成親,單我一人樂意不行。”鐘如曜回答得半真半假,“還要看他願不願意了。”
鐘念似乎聽出了這話裡的不協調的音調,有些尴尬,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發問,卻聽衛绮懷道:“對了,表哥知道那位貴歡樓的老闆娘如何稱呼、又喜好何物嗎?我們既是去拜訪人家,自當有備而去,才不算失禮。”
鐘念思索片刻,說:“我也隻不過是有一面之緣而已,并不知這位老闆娘有何喜好。不過,阿懷若是想要稱呼的話,可以稱其為馮掌櫃。”
衛绮懷又問:“如何才能見到這位馮掌櫃呢?”
鐘念說:“若是想要買貴歡樓裡新出的木蘭露,就能見到這位老闆娘。隻是她的規矩頗有些新奇,說是此酒隻賣與有緣人,因此總要刁難來人一番——比起木蘭露,這有緣二字才是真正的千金難求啊。”
衛绮懷道:“聽上去這倒是一位頗為有個性的老闆娘。”
兩人謝過他,這便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