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才掃視一圈,沉聲道:“怎麼回事?”
立馬就有人快言快語地将剛才的事情如實說了。
過來的路上,趙福才已經聽别人說過大緻情況,何之衡的爹娘說自家遭了賊,丢失五百多塊錢。
然而,現在又聽說實際情況是何之衡欠了沈添禾許多錢票,那五百多塊錢是何之衡應該還給沈添禾的一筆債。
打量一番傅骁夫妻倆底氣十足,毫不心虛的神色,再看一眼鄭英蘭躲閃的目光,何軍林緊張的神情,何之衡顫抖的肩膀。趙福才不需要多問,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沈添禾将賬本遞給趙福才,他仔細地翻看一遍,又随意挑了幾條借錢記錄,問何之衡認不認賬。
鄭英蘭對着兒子使眼色,讓他别承認。
可何之衡從小就怕趙福才,此刻根本就沒有膽量撒謊,支支吾吾地承認了。
趙福才了解清楚情況,臉色黑如鍋底,他自小光明磊落,參軍之後更是看不慣這些耍賴這種不入流的行為。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之衡欠了多少東西,如數還給添禾。省得大家都覺着你們何家人欠債不還,影響咱們溪橋村的名聲。”
“是是是,我們會想辦法還上這些債。”何軍林是個懦弱性子,趙福才一發話,他就連聲答應,拽着自家媳婦的手臂離開。
但鄭英蘭不一樣。
她一把甩開何軍林,捶胸頓足地對着趙福才裝可憐。
“福才哥,你是咱們溪橋村的村長,怎麼能幫着外人呢?傅骁随母姓,他娘可是外來人員,他自然也不算我們溪橋村的人。沈添禾是雲露村沈家的閨女,根本就不是咱們村的人。福才哥,你幫着傅骁和沈添禾說話,不怕咱們村的人寒心嗎?”
聽着這番話,沈添禾眼裡劃過一絲興味。
鄭英蘭還是有兩把刷子,明白怎麼說話能為她自己争取利益。
現在很多人都注重親疏遠近的關系,若是别的村長,說不定會因為鄭英蘭說的這些話感到頭疼,進而偏向她。
當村長的人,最怕遭到村民的怨恨。
但趙福才卻不吃這一套。
他處理事情鐵面無私,就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會偏袒,更别說是鄭英蘭。
沈添禾笑着說:“我公公是溪橋村的人,我婆婆在村裡生活十幾年,傅骁也是在溪橋村出生,在村裡長大,算哪門子外人?我的确是從雲露村嫁到溪橋村的媳婦,如果我算外人的話,那全村的外村媳婦都是外人?”
說完,沈添禾還狀似不經意地拍了拍馬屁,“福才叔剛正不阿,處理事情不偏不倚,你們别耍花招,影響福才叔的判斷。”
話音剛落,就有年輕小夥起哄,在旁邊用力鼓掌,大喝一聲:“說得好!”
趙福才:“……”
鄭英蘭半張着嘴巴,驚詫不已,這個小賤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牙尖嘴利?
何之衡看着沈添禾淺淡的笑意,心裡越發感到不安。
她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不給他送飯,不聽他的話,還上門要債,現在又對他們一家步步緊逼。
林阮站在圍觀人群之中,柳眉擰成一團,腦中警鈴大作。
她下鄉三年,對沈添禾的性格沒到知根知底的程度,但也有幾分了解。
沈添禾空有美貌,愚笨不堪,結了婚還對何之衡念念不忘,在溪橋村風評很差。
林阮對這樣的女人沒什麼好感,甚至十分不屑。
再加上何之衡擔心沈添禾因嫉妒而傷害林阮,一直不讓她和林阮見面。
所以林阮沒有深入接觸過沈添禾,也就不知道沈添禾的口才如此厲害,不容小觑。
三言兩語就讓村民們幫她說話,還得到了村長趙福才的支持。
而且,沈添禾對何家人的态度也變了很多。
看來她以後不會再任由何之衡拿捏,她手裡的那些好東西,也不會再送給何之衡。
林阮心裡忽然産生了強烈的恐慌,似乎有什麼屬于她的東西正迅速地從她身上抽離。
這種感覺很不妙,林阮斂着眉,暗自思考對策。
這時,村長媳婦也開口了:“添禾說得沒錯,我的娘家也不在溪橋村,難不成我也成了外人?”
老屋隔壁的雲嬸子剛把小孫子哄睡,聽見外面的動靜,披上衣服就匆匆忙忙地開門出來。
正好聽見村長媳婦的話,她立馬揚聲道:“我也是,從别的村嫁過來幾十年,孫子孫女都有四個,誰敢說我是外人?”
圍觀人群裡有不少從其他地方嫁過來的婦人和年輕媳婦也開口附和,開玩笑,要是默認鄭英蘭的言論,那不就承認自己是外人,以後說話做事都矮了别人一截。
眼看着大家又要吵起來,趙福才大聲制止:“行了,都别吵了,既然在溪橋村生活,那就都是自己人!軍林媳婦,你也别再胡攪蠻纏,添禾沒找你們要利息就已經很給面子了。你們要是再鬧,我就請公安同志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