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閉了閉眼,随後摸摸後腦勺,故作無知道:“王上在說什麼啊,我腦子不好使,不太聽得懂!”
臨淵起身來到她面前,看着她,故作嚴肅道:“怎麼,姑娘記性這麼差,不過短短一兩日前的事,竟然這麼快就忘了?”
“我,我一向記性不好的!”
“如此,那就……”還沒等他出口,喬雲鸢便立馬截了他的話,道:“那就算了吧!”
“既如此,那我就幫姑娘回憶回憶!”隻見他衣袖一揮,一輪橢圓的鏡子裡便出現了那日宣明殿的情景。
喬雲鸢發現情勢不對,眼見自己無法狡辯,她便立即道:“王上,那日我不是故意要罵你的,我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
“我想到自己一向視為知己的人竟是飲血食人的妖怪,而且自己還被她蒙騙以至于殘害同胞卻渾然不覺,想到這裡一時氣憤才會罵你的,我不……不是故意的。”
“王上想想看啊,要是你被自己的知心好友給騙了你會如何,我想依王上的性子反應肯定比我當時的還要大。”
臨淵點點頭道:“嗯,說的也是。”
“所以,王上,您,您大人,哦,不,大仙有大量,不會跟小女子計較的,對嗎?”
“诶,一碼歸一碼,本王呢,可以理解你當時的心情,但這可不代表你罵本王的事就能這樣算了!”
“王上,我們可是好朋友,而且我還救過你,也算你的半個恩人,你難道要恩将仇報嗎?”
“嗯……算起來你為本王擋了一次箭,那日又不顧己身為本王向夕妃求情,确實有恩于本王。不過嘛,本王可是也救過你兩次哦,如此我們早就扯平了。本來我可以念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不與你計較那日之事,但你在宣明殿那樣罵我,而且還給那麼多宮女和侍衛都瞧見,本王要是輕易饒了你,豈不是會有損本王的威儀。如此,叫本王從今往後如何統領魔界萬民呢?”
喬雲鸢閉了閉眼,握拳的力度又增加了,卻是平靜道:“那王上想怎麼樣?”
“嗯……”他扶着額頭作沉思狀,随後便道:“你得給本王賠罪,直到能彌補當日的過錯為止。”
“不知王上要小女子怎麼賠罪?”
臨淵也不回答,隻是漸漸走近她,喬雲鸢見狀隻得一直往後退,直到靠着牆面。
喬雲鸢望着他低聲喃喃道:“士可殺不可辱,你要砍頭就砍,可,可别想其他的啊……”
“其他?怎麼,你想換種死法啊,也行,不砍頭的話,毒酒,白绫,木杖,車裂,你選一樣吧!”
聞言,喬雲鸢适才耳朵和臉上泛起的一層淡淡紅暈頃刻消失,使出渾身的力氣一把将他推開。
臨淵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站穩後就有些吃驚地看着她,又問:“你推本王做什麼?”
喬雲鸢便有些生氣道:“說了這麼多,王上不就想要殺我嗎,不必那麼麻煩,我人就在這兒,你要砍頭的話砍就是了!”
臨淵默默道:“從前不覺得,原來這丫頭氣嘟嘟的樣子也蠻可愛的!”
忽而,她臉上的笑容盡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落,随即跪下道:“王上,那把匕首是我爹爹留給我的,求你把它還給我,如此我在黃泉路上也好有個念想。”
“诶,你,你幹什麼!”見她神色低落,臨淵瞬間慌亂了,立即将她扶起,并道:“好好,我還給你就是了!”一道白光閃過,隻見那把柄上鑲着玉的匕首便出現在他的手中,道:“呐,匕首在這兒,給你。”
喬雲鸢接過匕首并細細地查看起來,确認它完好無損後仿佛才松了一口氣。
臨淵捂了捂胸口道:“這細胳膊細腿兒的,沒想到還挺有勁兒了,是個練家子沒錯了!”
“诶,你别擠,别擠啊!”
“我沒擠!”
“好了,都閉嘴,小心等會兒給主人聽到!”
臨淵看着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卻在此時聽得輕微的對話聲從門外傳來,他便立即警覺起來,又朝們外問:“誰在外面?”
赤瑞曲裡曲然一起湧入赤華殿。
赤瑞滿臉尴尬朝臨淵招手道:“那什麼,王上,一早上不見,你,好嗎?”
“本王很好啊,不過你們等會兒好不好,那可就不好說啰!”
赤瑞連忙解釋道:“诶,不,王上,這不關我的事啊,我隻是路過而已,并不是要偷聽你們說話的!”
“哦,路過啊!”臨淵點點頭,故作了然的樣子,卻道:“這不巧了嗎,本王正好有件事兒要拜托赤瑞神君去做呢!”
“好啊,我正愁沒理由開溜呢!”聽到他的話,赤瑞嚴重浮現一抹欣喜,便是立即應答道:“主人,什麼事你快說吧,我馬上去為你辦!”
“是這樣的,前些時日我在大牢裡的時候白虎神君不是給我送了一頓芋兒雞嘛,此事本王還沒給他道謝呢,聽說最近滹城進貢了一批雪蓮果,你給他送些過去吧!”
他不禁暗自思索:“那白虎現在玉雪山閉關修煉,我現在去打擾他不是找死嗎?”
“王上,我錯了,你就看在我幫你解釋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吧。”
“好啊,那你倒說說看你錯哪兒了?”
“好吧,我承認……他默默低下頭,故作乖巧狀,語氣也漸漸低沉了下來,随後帶着幾分無辜道:“對,沒錯,剛剛的事兒都是他們兩兄弟的主意,我一點兒都不知情,求王上明鑒啊!”
曲裡被他的話驚呆了,想要辯解卻不知該如何說,便吞吞吐吐道:“不是,王上,卑職沒有,這不是卑職的主意!”
臨淵瞧着他們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便道:“行了行了,本王心胸開闊,此事就暫時不與你們計較!”
喬雲鸢發現他的臉上流過的明媚笑容,又想起剛剛他們的對話,頓時覺得眼前這個英俊少年和剛剛殿裡的那位莊嚴肅穆的君王完全是兩個人,他如今這般像個小孩兒一樣,竟然從心裡覺得他有些可愛。盯着他看久了,不知怎的,心裡的害怕和不安都漸漸消散了。也确實如此,想必世間沒有人會對着這樣一張驚華玉顔有任何怨恨之色。
她又注意到那穿着鮮豔花紋袍子的公子,隻覺他面若秋月,色若夏桃,眉眼卻不像臨淵那般清冷,卻是自帶一股笑意,雖然棱角不是很分明,面龐卻帶着一股常人少有的豐腴,細細看來也是一個翩翩美少年。而另外兩名墨藍錦衣,銀冠束發,白玉系腰的男子也是長身玉立,俊朗不凡。雖然這些時日她見過的慕容曦,譬如元忻,司馬仲,乃至雍涼的那個狂徒唐準都是美男子,但跟眼前這三人比起來,他們頓時都如常人一般不那麼耀眼了。
赤瑞又朝喬雲鸢招手道:“你好啊,喬姑娘!”
曲然也道:“喬姑娘,我叫曲然,這是我哥哥曲裡,我們都是王上身邊的神官。”
曲裡微微颔首道:“姑娘好。”
喬雲鸢也微微颔首道:“三位公子好!”
臨淵發現她的神色甯和不少,頓時覺得也心安了不少。
喬雲鸢又看着臨淵,問:“不知王上打算如何處置我?”
臨淵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麼一句,不知道怎麼應答,思索了一下,才道:“喬姑娘,念在你曾救過我的份上我可以許你一個心願,你盡管提,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為你實現。”
“我都暗示得這麼明顯了,這個傻丫頭應該會明白了吧。”臨淵正冥想時,喬雲鸢卻十分嚴肅道:“我沒什麼心願,但求王上看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不論砍頭也好白绫也罷,隻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痛快!”
“呃……這個願望嘛,不好意思,本王怕是實現不了。”
喬雲鸢不禁有些生氣道:“你剛剛不是說我說什麼你都會答應嗎,怎麼現在又反悔了?”
赤瑞低頭笑了笑,解釋道:“喬姑娘,我們王上才不會殺你呢,他可是好不容易才……”
“才什麼?”
臨淵答道:“這魔界數萬年來都未曾有過人族子民踏足,如今好不容易你來了,本王要是因為一己恩怨殺了你,傳了出去豈不是會叫别人說本王殘殺無辜,暴虐無道?”
“還用傳,你本來不就是個暴君嗎?”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暴君。”
此言一出,赤瑞,曲裡,曲然頓時都驚呆了。
“那什麼,主人,如果您沒什麼事,我們就,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