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岐尤記得當年羅娆從西甯關回來……
那時的她還沒這般健壯,長年征戰身心勞累,目光裡總是帶着戒備。
當時她也說,“教你幾招,防身。”
羅娆演示過後,便換鄭岐拿刀,他也拿不穩。
鄭岐側頭看向羅娆時,見她神情恍惚地呢喃道:“阿淩……”
他問:“誰?”
羅娆回答:“我的王婿。”
後來鄭岐才知道,王女在寒風冷夜裡練了整夜,是因為那日正是步雲淩的生辰。
“我們成婚之日王女不願回來,是因為他嗎?”鄭岐握着刀的手有些痛,因為王女的刀很重,刀柄上都是紋路,痛從手掌直往心裡鑽。
羅娆的聲音冰冷,又帶着幾分無力,“我答應過他,隻迎他一個人。”
鄭岐将刀還給羅娆時,低聲說道: “可是他已經失蹤很久了。”
他隻得到這樣的回答:“我會找到他。”
鄭岐記得羅娆當時的眼神,固執又溫柔。
她說:“我一定會找到他。”
雖然這份溫柔不是給他的,但鄭岐自覺隻要能待在羅娆身邊就好,所以那時他隻是微微點頭,輕聲附和羅娆。
“會找到的,願天神保佑他。”
唉……
如今真的找到了。
鄭岐有些怅然若失,初見王婿時他并沒有将人放在心上,隻以為王女一時興起寵着玩罷了,一個漂亮且活不長久的小寵物而已。
但現在鄭岐明白,羅娆一定會将人護到底。如今北昌王被人殺害,王權更疊,局勢混亂。王女又……恐怕一起封鎖在北宮裡,才最穩妥安全。
“冬捕有師父坐鎮,我從旁協助,其他王族生不出事端,王女還是盡早回北宮為好。”鄭岐心裡苦笑,恐怕王女月事提前也與王婿有關……
王女體質與旁人不同,隻在每年一月初時會迎來月事,維持一月之久。期間情緒暴躁,陰晴不定,十分危險。而每年王女的月事都很規律,一月初三才會來臨,北宮衆人在年尾便會準備一應事宜。
如今王女月事提前整整一個多月,應是思慮過多,情緒起伏過大導緻,能讓王女如此的,隻有步雲淩一人了。
鄭岐又有些擔心,王女此時與王婿共處一室,萬一再被王婿氣出個好歹,屆時又該如何是好?
隻希望步雲淩有些眼色,萬不要再做讓王女費神傷心之事。
入夜,羅渠悄悄潛來。
羅娆正躺在榻上假寐,閉着眼睛問他:“西甯王怎麼說?”
羅渠與一娘擡動木榻,他回道:“能怎麼說,來給她家七郎要錢呗……順便問你的安。”
羅娆輕輕“嗯”一聲,問道:“還差多少?”
羅渠終于與一娘合力将她擡進馬車上,喘口氣回道:“咱們是不缺銀子,但換過大曆去太費勁兒,不如讓瓊樓制幾張假票子,以七郎的官位不愁花不出去。”
羅娆搖頭,閉着眼輕聲說:“有礙民生。”
羅渠歎氣道:“幾張假票子而已,總比連年打仗強吧?當年就該直取盛京,如今就不用愁這些了。”
羅娆隻說:“從木勒塔換,他們與大曆通商,小心點,别讓人看出端倪。”
羅渠點頭:“明白。”
他面色憂慮,道:“隻是如今你這副模樣,西甯王還惦記着給你請安……”
羅娆睜開眼,鷹眸中血絲密布,她聲音有些啞,語氣依舊冷冰,但隐約透着不耐煩。
“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