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大抵是世間上最難的事。

羅娆從小到大就沒信過誰，但她于黑暗中懷抱步雲淩溫軟的身軀，心中雜事萬千，不由得脫口問出：“阿淩，你信我嗎？ “

步雲淩眉微蹙，總有些不好的預感，但口中答得又快又堅定：“信。“

“我人都是你的了，不信你還能信誰？“步雲淩很少說這種沒羞沒臊的話，隻是羅娆也很少問他這種貼心窩子的問題，況且他今日受了刺激，總想着證明點什麼，證明一下他才是那個肯為羅娆付出一切的人。

羅娆捏捏他腰上的軟肉，人就塌在她懷裡。健壯的手臂逐漸收緊，羅娆長舒一口氣……她舍不得，盡管所有事情都發展到她預想的那一步，步雲淩很快就要被她送離昆羅，羅娆始終認為這是對步雲淩最好的保護，但她發現自己舍不得。

她找了那麼久，終于将人找回來，還沒抱熱乎就又要送到那麼遠的地方。羅娆不信任何人，即使她安排了近乎全部親信護送步雲淩，她還是害怕中途會發生意外。

“阿淩。“

“嗯，我再。“

“跟着鷹走。“

“……“

步雲淩心跳驟停一瞬，他眼眶發酸，聲音中帶着些嗚咽：“可以不走嗎？“

羅娆沒說話。

這幾日溫存時，步雲淩便覺得不安，如今果然應驗了。昆羅就像散沙之上的圓木，不用風吹自己就坍塌四散了。屆時紛争四起，羅娆自身難保，更何況還要護着他這個敵國禍害。

其實步雲淩從小就不聽話，不聽步慈的，北固城的将領對他也頭疼，但他在羅娆面前一向乖巧，總是在退而求其次。

小時候步慈讓他練刀，他就不想練，但若是羅娆陪着，步雲淩就會抓着羅娆的衣袖央求休息半個時辰再練。如今他趴在羅娆懷裡，雖然不想走，但……

“那你什麼時候過來看我？“

步雲淩在羅娆面前最擅長故作可憐以退為進，這樣羅娆便總能滿足他的心願，果然……

“年關。“

往年，羅娆從不過年。在王宮最熱鬧的日子裡，羅娆總是一個人躺在忍冬殿的冷榻上發呆。她放空自己的時候并不多，偶爾會愣神多想步雲淩片刻。

“我們一起過年。“羅娆親親步雲淩的發頂。

她一向言而有信。

步雲淩勉強滿意，嘟嘟囔囔地說：“好吧。就我們兩個一起。“

他可再見不得旁的男人了……不對，女人也不行，貓啊狗的通通都不行！

“嗯，就我們兩個。“羅娆應道，随後她呼吸突然一顫，抱着步雲淩吐了好多血。

“？！“步雲淩被這突如其來的鮮血吓愣住了。

明堂外殿的大門被從外打開，左庭沖進來凄慘喊叫道：“王女！！！“

步雲淩：“？？“

羅娆：“……“

左庭依然在哭喊：“啊！！王女啊！！！！“

羅娆虛弱道：“……戲過了。“

左庭聽勸改進：“王女！！“

步雲淩：“？？？“

左庭劍指羅娆懷中的步雲淩，道：“你這個……“他還沒罵出口，羅娆的眼刀子就飛在他身上。

“咳咳，大膽王婿！你怎敢毒害王女！“左庭揮舞着劍，大聲呵斥：”我要把你抓起來！“

步雲淩：“……“他真的很擔心羅娆，但是看向左庭時總是想笑。

索性，他将頭一轉埋在羅娆懷裡不出來，悶聲說：“不是我，王女明察。“

羅娆摸着他的脊背，語氣輕柔道：“抓起來，壓入大牢，嚴刑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