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們是害怕又被他以超速為由扣學分,但是他總覺得這份實時記錄更像在挑釁。
…………
大家的彩煙隻放了三分鐘,畢竟是在學校,不敢太過張揚。
(嶽铮<冷漠臉>:是嗎?我不信。)
“我們到啦!”
她們降落在距離紀念館還有2000米的飛行器停放區,顧栀将它收了起來。
雖然已經在飛行器上休息了一段時間,但大家的身體依舊很疲勞,互相挽着胳膊朝着紀念館出發。
她們看見,在道路的盡頭,矗立着一座潔白的紀念館,據說,它已經加高過三次了。
它是的外牆看不出材質,上面有着歲月沖刷的痕迹。
屋頂如同白色的海浪般起伏,以此來代表大海的包容與自由。
四周雕刻着許多人的背影,她(他)們有人穿着制服,有人穿着再尋常不過的便裝,也有人穿着重甲,拿着造型各異的武器……
周圍沒有多餘的建築,卻栽種了以普蒂亞花為主的植物,艾光明看着被色彩缤紛的花朵所包圍的紀念館,心中湧起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悲傷。
她們原本因為結束了艱難地極限測試而放松的心情,也随着越來越接近紀念館而逐漸沉重起來。
六個人出奇一緻地不再閑聊,一步步向着紀念館走去。
而在她們之後到達的人群,議論聲和感歎測試太累的聲音,都随着靠近紀念館而逐漸銷聲匿迹。
“外牆上刻的背影,她(他)們不是任何人,但也可以是任何人,任何從鴻淵軍校的學子以及老師教官們,都該像這樣,為了星聯人民的和平與穩定,一直向前走,永不回頭。”
校長站在大家前方,他今天看起來不像開學典禮的時候那麼高興,而是滿臉嚴肅,話語中,帶着長者對于孩子的囑托。
因為她們六人參觀的目的地不同,所以便在進門以後分别走向了各處。
艾光明跟着人流走進紀念館深處,卻發現裡面不像大家所見過的其他紀念館那樣,陳列着諸多獎杯,記錄着過往的榮耀。
這裡沒有放任何獎杯與榮譽,隻有空中懸浮着數不清的銀色光球為大家照明,以及周圍的牆壁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金色字迹。
艾光明湊近其中一面牆,看清了這些字,全都是人的名字,其中不乏有星聯曆史書中出現過的傑出人物,但更多的是她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人名,而她看的這一面,每個人的名字都被畫上了黑框。
這些都是曾經在鴻淵軍校就讀的學生,或是任教的教官老師的名字,一樓的名字都是距現在已經過去很久了的名字,每一個人去世以後,學校這邊都會給他們的名字畫上黑框。
艾光明順着樓梯往上走,越是往上,出現的黑框越少,而她在第三層,看見了謝一萬曾經的名字——謝爾蓋·伊萬·貝爾科夫,與他并排的名字恰好是娜斯佳·莉莉娅·巴芙拉。
兩個名字都被套上了黑框,像是靠在一起的兩個墓碑,艾光明眼眶微紅,她想伸出手去碰一碰,卻又擔心弄髒了牆壁,污染了兩人的名字,她安靜地收回了手,隻是含着淚光注視着這兩排字迹。
“爸爸媽媽,我現在來到你們曾經學習訓練過的地方,我已經能保護很多人了,你們放心......”
艾光明在心中默默對着這兩個名字傾訴。
她在參加招生考核前,帶着鮮花去兩人的墓前安靜地坐了大半天,她沒有許太多願望,隻是想讓兩人能入一次她的夢。
謝一萬還活着的時候,年幼的她對着娜斯佳的照片,聽着謝一萬談起她和他的過往,在夢裡看見過自己有媽媽的樣子。
而自從謝一萬去世以後,别說娜斯佳,就連謝一萬也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少地進入她的夢,仿佛真的已經和娜斯佳一起入了輪回,不能再出現于這輩子的女兒夢中。
............
艾光明整理好心情,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兩個名字,準備進入第四層。
但她卻在樓梯口看見了臉色蒼白的邱函。
邱函先前那麼累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虛弱,似乎根本沒辦法走上第四層,可是她又緊緊地拉着樓梯扶手,不願就此離開。
此時,大部分人都已經登上了第四層,應該也是黑框最少的一層。
柳五更她們也站在她身邊,艾光明這才想起,第四層,應該會有邱函哥哥的名字。
“你們先帶邱函過去三樓休息室,不用着急上四樓。”
嶽铮走下樓梯,似是預料到了邱函的反應,便低頭對艾光明她們說道。
............
休息室内,柳五更給邱函接了一杯溫水,讓她喝下去可以緩解一下緊張情緒。
“我不敢去見他。”
邱函說完,轉頭把目光投向了艾光明、蘭煙和顧栀三個殒異者,她的眼神中帶着她們看不懂的羨慕情緒。
“我哥哥是那一屆大賽最優秀的殒異者,他的精神體覺醒很早,性格也好,我哪裡都比不上他。”
邱函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是她最終還是把眼淚忍了回去。
“他走的時候才21歲,那時候我4歲,在我11歲覺醒精神體,比他還早一些,卻被發現是最不适合做殒異者的。”
艾光明輕輕把手搭在她肩上,無聲地安慰她。
“我試過很多次,可是我對于精神力攻擊的掌控和戰鬥機甲的操作甚至比不上A級殒異者,直到15歲才徹底放棄做殒異者,從那以後,包括父母在内,每個人都會透過我的臉去懷念他,然後悄悄感歎一句可惜了。”
她說完以後,大家有些沉默,邱宇是英雄,但是大家總是把對英雄的崇敬,投射到與他血脈相連的妹妹身上,而邱函分明就是一個足夠優秀的3S鑄匠,卻被迫背負起他們對哥哥的懷念。
“保持冷靜,邱函。”
尹滕姣發現邱函的精神領域有些不穩,便出口提醒她,同時直接幹預了她的精神力屏障,以免她出現危險。
柳五更也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去修複她的精神領域,此刻,從邱函身上,柳五更能明顯感受到她的自厭情緒。
“我去找教官過來幫你看看。”
蘭煙有些擔心她的狀态,轉身就想往外走。
“别去!我很快就好了,我......不想看見那群人同情可憐的眼神。”
對她們每個人都一直溫溫柔柔輕言細語的邱函,突然大聲制止了蘭煙。
顧栀伸手拉住了蘭煙,向她搖搖頭。
…………
艾光明緩緩蹲下身子,仰頭看着邱函的雙眼,斬釘截鐵地說:
“他們都說錯了,你不是殒異者這件事,一點都不可惜,成為一名鑄匠,也從來不比成為殒異者輕松,打敗永生軍和異形獸,隻靠我們殒異者根本做不到。”
柳五更也開口道:“你哥哥是優秀的殒異者,但你也是萬裡挑一的優秀鑄匠,你從來都不是他的替代品。”
“你哥哥沒能拿到的冠軍,我們一起去拿,他是那屆最優秀的殒異者,你就做我們這屆最優秀的鑄匠。”
顧栀也開口說道。
“沒錯!有我們在,鴻淵軍校難道就不能拿冠軍了嗎?”
尹滕姣笑着安慰邱函。
她看着邱函的臉色逐漸好轉,這才和柳五更一起收回了精神力。
蘭煙扶住邱函的肩,看着她。
“雖然不知道你當初為什麼退出了預備生的訓練,但從今天開始,再有誰對你唉聲歎氣,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幫你揍回去。”
“沒錯,反正我的人設現在都已經和好人沒關系了,那麼兇狠霸道一點,别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艾光明也揚起笑容說道。
............
等六個人走出休息室的時候,衆多軍校生都已經基本參觀完畢離開了紀念館,邱函還是決定要登上四樓去看看哥哥的名字。
“在那裡。”
艾光明看見了一片金燦燦的名字中間,有一片突兀的黑框,仔細數了數,一百零六個名字,恰好是一支主力隊加上十支軍校小分隊的人數。
邱宇的名字被畫了黑框,排在上方,與他們相鄰的,還有嶽铮的名字,緊挨着這片黑框,他的名字被畫了一半,卻又沒有再繼續将黑框畫滿。
邱函盯着牆看了一分鐘,自從上來以後就一直攥着拳的雙手突然松開,她長舒一口氣,飛快地轉過身,和大家一起去看她們的名字。
“學校就不怕我們這學年結束就申請轉到其他軍校嗎?”
尹滕姣看着自己在牆壁的名字,有些好奇。
“咱們的名字隻是用塗料寫在上面,還沒刻呢。”
艾光明仔細看了看以後解釋道。
…………
她們下樓以後,嶽铮卻站在了那一片黑框之前。
“隊長,我不信鬼神,隻信事在人為,我們一定能看見鴻淵軍校一雪前恥的那天。”
他看着那一百零六個名字,時常痛恨自己,為什麼恰好沒能上場與隊友們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