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身?
開什麼玩笑,我明明也是被感染的受害者。
看着我懷疑的目光,霍爾頓并不驚訝,“我想,戴維斯從來沒有跟你講過你的身世吧?”
他說中了。
我沒有關于母親的記憶,一直以來都是父親獨自照顧我。為了打消我的一切好奇心,他告訴我,母親已經在戰争中犧牲了。
察覺到父親對這種話題的回避,從小到大,我都裝作不太在意這件事,但偶爾會偷偷去父親書房裡亂翻,期待能找到一些東西,比如說照片之類的。隻是一無所獲。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無論如何,這都改變不了我們父子的關系。
“你還真是無可救藥。”霍爾頓居高臨下地望着我,這件軍裝,和父親衣櫃裡的很像,但我沒見他穿過。
“不過是在地球生活了十幾年,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人類了嗎?”
“霍爾頓先生,如果你不打算告訴我事實,就不用繼續咄咄逼人了。”
“你嘴上說着不在乎,心裡卻恨不得立刻知道一切,試驗體,你和戴維斯一樣虛僞。”
怒火憤然湧出心底,我瞪向霍爾頓令人厭惡的笑臉,胸口起伏,把鐵鍊搖得哐啷作響。
“我父親已經去世了,看在上帝的份上,請您對他保有最基本的尊重。”
霍爾頓一時啞然,他顯然沒想到我會頂嘴。片刻後,他又戴起那張讨人嫌的笑面,仿佛無事發生。
“你小的時候,性格可不是這樣的,小鬼。”
霍爾頓鉗住我的下颌,逼迫我與他對視,他力氣很大,讓人疑心骨頭都要被掐碎。
“你看起來也不比我大多少,裝什麼大人,就算你以前見過我,我也根本不記得你。”
這位年輕的軍官眉毛抽動,額角的青筋下壓着怒意,但還是松開了手。
他踏着軍靴,哒哒哒走到操作台前,往電腦屏幕裡熟練輸入了什麼,然後粗暴地拽緊了我的鎖鍊,把我整個人拖了過去。
霍爾頓的力氣大得驚人,有那麼一瞬,我感覺他非常恨我。
電腦屏幕裡出現了一段影像。
是剛才照片裡的那個金發男人,他湊得很近,半個身子占據了屏幕,直勾勾盯着攝像頭,就那麼兩三秒鐘的影像,都讓人心裡發毛。
“他手裡拿着什麼東西?”我問。
霍爾頓沉默不語,指尖輕點,按下了重播。
啊,我看清楚了。
那個男人手裡黏糊糊滴水的東西,是一個新鮮的人類器官,似乎才從身體上剝離下來。
是的,新鮮。我之所以會想到這樣一個詭異的詞,是因為A13号剛剛通過神經給我傳遞了一種觸感。
熱騰騰的血和脂肪包裹了整個手掌,肌肉裡還有神經在跳動,分明不是活物,卻掙紮得如此令人不安。仿佛那堆血塊此刻就黏在我的指間。
好惡心,鼻息間幾乎能聞到那股腥味。
“嘔……”
我忍不住彎腰吐了。
因為之前也吐過,他們給我放了一個清潔桶,實在是很正确的做法。
平複好心情,我擡起頭看霍爾頓,他抱着手站在一旁,臉上帶着幸災樂禍的輕蔑神色。因為我冒犯了他,他似乎很期待看到我被打擊的反應。
這個混蛋,比我想的還要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