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隻是下意識反駁,但這話一出口,他忽然好像想明白了什麼一般:“你們不是敷衍了事,”他直指沈危,“你是故意的!是你故意指使奉宸衛栽贓吳王殿下!沈危,你僞造證據構陷親王,不諱之朝絕容不下你這樣的奸佞!我必定找到證據……”
“照清!”陳嶷趕緊上前捂他的嘴,“你瘋了?不可胡言!”
“我何曾胡言!”陳明掙開他,幾乎咬牙切齒道,“守正兄,你好好想想這事有多蹊跷,除了他,還有誰能……”
“二位大人。”主位上傳來一道冷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是一直不曾發聲的衛崇禹開了口:“你們論及公事我本不欲多言,但理應注意分寸。這裡是我府上,沈侯是受我之邀前來赴宴的貴客,二位如果再這般說話,我可要讓人請二位出去了。”
陳明還欲再言,被陳嶷一攔。
陳嶷立時同衛崇禹緻了歉,繼而側身朝沈危作禮:“弗陵兄,照清胡言亂語,你切莫放在心上,我替他向你賠禮。”
說罷,他躬身一揖。
沈危沒理會他,清冷的目光落到陳明身上,質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陳明微微抿唇。
陳嶷豈能不知為臣者被罵為奸佞是多大的羞辱,剛欲再替陳明解釋兩句,卻聽沈危的語調緊接着上揚:“僞造證據,構陷親王?”
他不知為何竟然笑出了聲來,随即沉聲喚道:“南霄。”
話音即落,李令溪看見站在他身後的黑衣侍衛應聲上前了一步。
沈危道:“把這兩個人給我扔出去。”
黑衣侍衛立刻走向那兩人,陳明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陳嶷也變了臉色:“沈侯,大家同朝為官,你如此行事就不怕……”
“你再敢多說一句,我讓你明日上不了朝做不了官。”
陳嶷:“……”
沈危的聲音完全冷了下來:“滾回去告訴陶權度,等着給吳王收屍。”
*
二陳被請走之後,這場席間的插曲也終于結束。
雖然放二陳進來是沈危的意思,鬧成這樣衛崇禹還是始料未及,兩人一走他便向沈危緻了歉:“此番招待不周,還望侯爺海涵。”
沈危道:“公爺言重了,借貴府之宴處理了一些私事,該是我向公爺緻歉才是。”
衛崇禹連忙擺了擺手。
一旁的衛朔見狀起身,朝沈危舉盞道:“我敬侯爺一杯酒。”
沈危看向他:“世子今日已經喝了不少,這杯若還是為緻歉,便不必再敬了。”
“不。”衛朔堅持道,“不是為了緻歉。”
“那是為何?”
“為答謝這些年侯爺對家中的照拂。”衛朔站直了身,“從古至今,沒有一個奸佞會不盡心竭力讨上歡心,反倒違逆上意給落罪之家雪中送炭,這份恩情衛氏眼下無以為報,但必定銘記于心,日後若有差遣,在所不辭。”
這話說得很是周到,既有感激,亦是承諾,更是為了反駁陳明方才的指責,衛崇禹聽得微微颔首。
沈危的關注點卻不是這個。
沉默了一瞬之後,他道:“若是為此事,還是我敬世子吧。”
他重新執起手邊的瓷盞添滿茶水,同樣起身。
“敬我?”衛朔愣了一下,“敬我什麼?”
沈危将瓷盞平舉:“自是敬世子,一身孤膽不懼險,敢為忠良階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