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正是那個林千不想見到人,好在對方似乎并未注意到她,林千也管累不累了,拔腿就跑。
這下是真不行了,她爛泥一樣癱倒在解救她的長椅上,心髒活躍得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整個世界隻能聽見震耳的心跳聲。
勉強平複後,渙散的思緒被鈴聲拉回。
是程牧峥。
自從公司倒閉後程牧峥也消沉了好一陣,基本沒有主動聯系過她,現下打來,大概是緩過來了。
“喂,怎麼了大少爺?”林千有氣無力地道。
“怎麼才接,電話差點就挂了!”程大少爺接通就劈頭蓋臉興師問罪。
林千沒力氣回答他,反問:“有事兒?”
“當然!”那邊急促道,“公司又能重開了,我們要東山再起了哈哈哈哈哈!”
林千愣了兩秒,把手機拿開确認了來電人是程牧峥不是哪個傻缺,疑惑道:“喝多了?”
公司什麼情況她又不是不清楚,外面圍追堵截,虎視眈眈,可謂是四面楚歌,不然也不會凄慘收場。
“我清醒着呢,薩索爾家族你知道吧,你肯定知道,”程牧峥自問自答,“他們繼承人回國了,接手了國内的公司。”
薩索爾家族她當然知道,西海岸聲名赫赫的古老家族,曆經數代而依舊生機蓬勃,是遍布各個産業,影響力深遠的龐然大物。
“所以呢,這和我們又有什麼關系?”林千聳肩。
繼承人回國又能怎樣,他們登月碰瓷也差着個十萬八千裡呢。
程牧峥卻仍舊激動:“德克斯特,就是那個繼承人,就在剛剛,他的助理給我發了郵件,說要投資我們!我打電話過去确認了,沒錯,那郵件不是什麼詐騙分子,也不是耍我們玩的,是真的要投資,明天就面談!”
一連串的信息砸得林千快聽不懂中文了。
“圖什麼呢?”她問。
就算是翼生沒倒閉之前,也不過是個剛剛蹒跚起步的小公司,與傑西卡這種頂尖科技公司的差距可比從這裡到西海岸薩索爾家族還遠。
“我們項目多有前景啊,德克斯特眼光好,欣賞我們呗,而且他此前一直卧病在床,避世神秘,如今一朝上任阻力可不是說說的,正需要我們這樣的新鮮血液。”
“而且啊,我打聽了一下,傑西卡一直都有涉足醫療方面,完善部署的打算,德克斯特這一步也算是和公司規劃契合了。”
這些林千有所耳聞,如此一來倒也說得通。
“明天什麼時候面談?”去一次也不吃虧,左右她現在無業遊民一個,是真是假到時候自有分辨。
“明天中午兩點,傑西卡公司見!”程牧峥毫不停頓地道。
“好,明天見,待會兒上線我們籌備一下。”
林千挂斷電話,心情澎湃,盡管如今八字還沒一撇,但她已按耐不住。
她雖然表面上過了剛關閉公司那幾天就恢複正常,可心裡一直對翼生念念不忘。翼生是她傾注全部心血,投以無數期待的作品,而它的失敗也是林千時至今日也在心底深處潰爛沒有彌合的裂口。
但現在,沉寂的黑暗中可以窺見一絲絲光亮,她已經迫不及待要施展拳腳了。
林千回到家中,将鎖在抽屜裡的資料找出,點了外賣一坐就是一天,夜色沉沉時才放心地爬上床。
次日醒來,神清氣爽,所有需要帶去的資料也都準備好放在了床頭櫃台上。
陽光明媚,真是個好的開始。
林千挑了套黑白的長裙,有氣場,端莊且美觀,既可以留下良好的社交印象同時又能撐起場子。
捯饬好後她又反複地确認了資料内容,提前定好的鬧鐘響起時她收整好東西,在第二個鬧鐘響時準時踏出了出租屋。
路口處,程牧峥的車剛停穩就被人敲了窗,他利索地打開車門,請林千上車。
“絕了,林大美女,”程牧峥搖頭晃腦,“好久沒見你這麼正式的樣子了,讓我想起了咱大學時候你鋒芒畢露的樣子。”
說完,他又有點子心虛,自從林千辭職跟他幹之後,那是一日比一日狼狽,吃穿用度越來越樸素,生活質量急劇下降,一是節省開支以投入創業,二是工作繁重沒有時間。
這樣一想,他更心虛了。
好在林千直接忽略了他的調侃和追憶,把文件扔了一份到他懷裡,神情嚴肅:“再看看,别掉鍊子。”
程牧峥被她的認真态度感染,收起了笑臉,領命道:“是,林總。”
他們出發得早,到傑西卡時仍有盈餘,便在車中又商讨了一遍。
這讓程牧峥想起了從前他們初創業的時候,也是這樣沒日沒夜的并肩作戰,雖然累但也相當熱血。
對于這位願意患難中伸出援手并且能力出衆的老同學,他感激、敬佩并慶幸。
林千合上文件,深吸一口氣:“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程牧峥點頭,手在右耳處一碰,挑眉。
林千明白他的意思,說:“檢查過,沒問題,包裡也有備用的。”
她右耳聽力先天損傷,不過并不嚴重,即便不佩戴助聽器近距離社交也基本無問題,不過為了能更準确快速地接收信息,她通常都會選擇佩戴。
這也是她選擇加入翼生的原因之一。
見過太多悲歡,就沒辦法無視。
而今,她還可以為此再做一次努力。
助理将他們引入了辦公室,内裡陳設簡單,沒有太多個人物品,林千沒法從中揣摩這位神秘繼承人的脾性。
屋内挂有藝術鐘表,當指針即将到達約定時間時,辦公室的門傳來擰動的聲響。
屋内嚴陣以待的兩人不由地屏住呼吸。
搭落在門把上的手指骨修長,白皙如玉,旋轉用力時流暢的肌肉紋理又隐隐彰顯着力量與危險。
看樣子是個很高的男人。
門縫逐漸大開,神秘的德克斯特終于露出了完整面容。
量身打造的西裝極好地勾勒出了年輕男人寬肩窄腰的身形,挺括的布料下讓人不由得聯想到其富有力量感的身材。
但這都不重要,這張臉,德克斯特怎麼會是他?!
林千内心的咆哮震耳欲聾,面上還要裝作風平浪靜。
她立馬起身,驚訝、恭敬等一系列微表情絲滑銜接,恰到好處,天衣無縫。
“您好。”真巧啊居然又遇上您了。
後面的話還沒說,林千伸出的手被德克斯特無視,懸在半空中。
他徑直坐下,開口卻是客氣:“二位請坐吧。”
下馬威?報複?還是沒認出來沒看見?
林千一時摸不透他的想法,隻能先靜觀其變。程牧峥也是個人精,瞧出了兩人之間約莫有些官司,打了個哈哈,扯了兩句閑發現德克斯特回應一直不鹹不淡,幹脆直奔主題。
“不知您對翼生的未來發展有何看法和指導呢?”程牧峥坐得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