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淺蜷縮在羁押室一角,頭埋在雙膝之間,心情沉落。為什麼放走其他學生就不放他?還有昨日與靳高衍的短暫通話,他以為,他們這麼多次接觸,甚至是親密接觸,那男人至少對他有一點上心,原來,隻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羁押室不是此前的單人間,除了徐淺,還關押着三名嫌疑犯。兩個Omega,其中一人模樣幼稚,看上去還是個孩子,還有一個Beta。徐淺與他們沒說話。
午飯過後,士兵忽然推開羁押室門上的鐵窗口,朝裡面喊:“4号,有人探監了!”
徐淺心中一驚,急忙起身走過去。腦袋泛着暈乎,昨晚他徹夜失眠,那Beta打呼噜的聲音能掀翻屋頂,孩子模樣的Omega睡覺磨牙,簡直折磨。
腳步格外虛浮,徐淺用指腹用力揉了揉太陽穴,跟随士兵來到探監室。探監室是一間三面封閉的金屬房子,一面牆壁開了個扇形的玻璃窗口,窗口封閉,旁邊挂着電話機。還在好奇是誰探望他時,又見到徐強那張抹過厚粉底的臉,厭惡上湧。
當他轉身要回去時,士兵攔住他,強行要求他坐到探監口處,隔着玻璃窗,徐淺極度不情願地抓起了電話。
徐強在朝他笑,眼角的褶皺被粉底遮住,徐淺看過去就像看到一張慘白的鬼臉,引得自己心悸。
“乖兒子,老爸今天就帶你出去。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徐強的視線在他臉上來回掃視。
“你快滾吧!”徐淺朝聽筒裡大吼一聲,用力挂斷電話。他見徐強的臉在一瞬間變了,猙獰起來,像一隻要撲向他的野獸。他不知道接下來這個人會做出什麼,他似乎小看了這個人。可是,徐淺不管了,他對此人隻有厭惡,無止無盡的厭惡。
才二十出頭,他的人生就已經曆過太多痛苦和艱難的時刻,但是,熬一熬就過了不是嗎?就像此時,他讨厭再次被關進冰冷壓抑的羁押室,但隻要熬過去,總會走出去見到陽光的。
吃飯的時候正常吃飯,睡覺的時候正常睡覺,被訓斥的時候悶聲不言,時間總會往前走的。
約摸過去三天了,徐淺再沒見到過宋南清。黑夜中躺在冰冷的床上輾轉難眠時,他回想起與南清過往的糗事。
徐淺初中是去鎮上念的,宋南清與他一個班,宋南清家在鎮上開廠,特有錢。那時候宋南清個子不高,有一次在巷子裡被幾個惡霸同學攔住要錢,徐淺那天正好經過,撿起路邊幾塊磚頭砸過去,一個惡霸的頭被砸破,徐淺飛快逃離,之後居然被宋南清追上了,倆人相視瞧了瞧,竟是同班同學,平時他們沒說過一句話。打那以後,他倆關系要好起來。
其實宋南清是個好學生,在教室幾乎不怎麼講話,學習認真,偏偏碰到徐淺這種愛玩的,徐淺帶他去河邊摸魚摸蝦,去拿長竹竿打落路邊樹上的野果,去逃課看球賽。後來,班主任嚴厲訓斥了徐淺,叫他安分守己,不要帶壞同學。
一年以後,宋南清轉學了,私下裡同學們都議論是徐淺影響的。這段友誼短暫得如流星劃過,可是在徐淺青蔥的歲月中,再也沒有一位朋友陪他做過那麼多好玩的事兒了。
說起來,倒挺想與南清再聚一聚,叙叙舊。可自己此時身陷囹圄,也是一籌莫展。
徐淺在黑夜中連連歎了幾口氣。
清早被号令聲叫醒,徐淺困乏地起身,其他三人還在睡。
他走到羁押室角落的水龍頭前,側身伸過脖子從水龍頭底下灌了幾口冷水,咕噜噜漱口,又捧起冷水抹了一把臉。這裡的氣味着實令人難受,相比單人間的毫無遮擋,水龍頭與馬桶之間拉了道黑色簾子,算是隔開,但熏人的氣味是隔離不了的,昨晚那Beta在馬桶上蹲了半小時,其他三人差點熏暈,徐淺一直捂着鼻子。
迫不及待地想離開。吃喝拉撒都在這鬼地方,簡直要人命,他一分鐘也無法忍受了!
約摸七點,羁押室金屬門上的窗口被推開,士兵扔進來四個硬邦邦的饅頭。其他三人急忙跑過去搶,徐淺半點胃口也沒有,空氣中漂浮着屎尿殘留的氣味,他的腸胃直反胃。
其他三人都吃完了,他還沒去撿饅頭。孩子模樣的Omega問:“喂,你不吃早餐了嗎?”
徐淺實在是吃不下,沒吭聲。
“你不吃那我吃了。”那孩子跑到角落撿起最後一個饅頭,正打算揣進上衣口袋裡,Beta也走過來了,要從他手中搶,“他沒說給你吃,給我!”
“我先拿的!”小孩朝Beta叫嚷。
徐淺捂住耳朵,他已經夠煩躁的,這些人呱噪的叫嚷愈發令他心煩意亂。
Beta體型至少是小孩的一倍,他輕松就從小孩手中搶走了饅頭,那小孩不甘心,抓住Beta的手,狠狠咬下去。
“哎喲,死小孩!”Beta手背吃痛,随手一巴掌揮過去,小孩的頭被重擊一下,哇哇哭起來。徐淺不敢上前幫忙,他不想惹事,憑他弱不禁風的身體壓根兒不是Beta的對手,而且小孩是自己惹事。另一個Omega瑟瑟發抖地躲在牆角。
“他媽的,跟老子搶,活膩了吧!”Beta甩過一巴掌後,覺得不解氣,握起拳頭再次向小孩揮去。
“打人了,要死人了,救命!救命!”小孩無助地哭哭嚷嚷道。瘦弱的身體承受着Beta一拳又一拳的擊打。
突然,Beta一隻手像抓小雞一樣抓起了小孩,甩手将他扔到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