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謝謝你的相陪。”
“半夜的棋聲給這個宅邸的人帶來了恐慌。”
模糊的身影忽明忽暗,反應慢半拍地回道:“啊,他們聽到了棋聲?我沒想到他們能聽到,實在抱歉,是我的過失。”
“最近月華正盛,靈氣充沛,你虛弱的靈魂自主吸收了靈氣,再加上這特殊的棋子,機緣巧合下普通人才聽到了棋聲。”
“原來如此,多謝巫女解惑,我這就離去。”
話才說完,那抹虛魂連同石桌上的棋子悄然無息地消失了。
“然後呢,你應該有再次見到他。”我聽得入迷,迫不及待地追問。
翠子示意輪到我下棋了,我看了眼棋盤,歎了口氣,凝心沉思片刻落子,殺伐果決地将她逼入死路。
“再次見到他,已是幾年後······”
大地上死氣沉沉,寸草不生,瘟疫猶如肆虐的猛獸,瘋狂地踐踏着這片土地,目之所及,屍橫遍野、生靈塗炭。
“巫女大人,你需要休息,白天為百姓祛除病氣,夜晚斬殺趁機作亂的妖怪,你幾乎沒有一刻休息的時候,再這樣下去你會撐不住的。”才将湯藥分發下去的侍女端着一碗水關切地勸慰着翠子。
翠子接過水碗一飲而盡,默不作聲地繼續消耗靈力為排隊的民衆拔出病氣。侍女看着那望不到頭的長隊,無奈地放下茶碗,幫忙維持秩序,直至金烏西墜,翠子擡頭望着那灰蒙天空中的一輪彎月,收回手,放于盤坐的雙膝上,屏息凝神,片刻後站起身準備離去。
“巫女不要走!巫女,我爹撐不住了,幫我爹醫治後再走吧!”隊伍中的一個漢子三步并作兩步,撲到翠子的身前抱住她的腿,淚流滿面地懇求。
“你快放開巫女大人!生命垂危的民衆巫女大人一早就治療了,你們這些排隊等待治療的人今天全部喝過湯藥,沒有生命危險。明日,巫女大人會繼續為你們拔除病氣的!”侍女上前阻止男人,想拉開他,哪知男人抱住巫女的腿就是不放手,隻知一個勁兒地懇求哀嚎。
其他人看到這種場景,心思也活絡了起來,三三兩兩的人加入了哀嚎懇求拖住巫女的隊伍中。
翠子低下頭,看着這些人的眼睛,有的人赤忱渴望,有的人奸猾算計,有的人渾水摸魚,有的人小心翼翼。
“你們散開,散開,巫女大人是我們這裡的守護巫女,能幫助你們這些逃難過來的外鄉人已是仁慈,你們還如此貪心,想讓巫女大人不休不眠地耗盡法力救你們!”本地村落的村民見此情景紛紛聚集過來,有些心急的甚至上手開始拉扯那些外鄉人。
侍女看本地人和外鄉人形成了兩大團體,争鋒相對之勢越發明顯,她暗道不妙拉扯着翠子的衣袖說道:“巫女大人,快走吧,你呆在這裡,紛争隻會越演越烈!”
翠子默然地看着這些人,微微擡手,掐了一個決,忽然陰風陣陣,将馬上要打起來的兩團人吹的人仰馬翻,一隻綠皮的獨角妖怪從天而降,他落地的刹那大地晃動,塵土飛揚。
“妖怪,妖怪來了!”原本抱住翠子小腿的男人立刻松開手,慌忙的連滾帶爬地向後逃去,完全不顧他口中‘病入膏肓的’的爹,而其他人見此情景也紛紛落荒而逃,一場可能發生的流血事件消失于無形。
“翠子,你看,你一召喚我就來了,以後你去世了一定要來冥府啊,輔佐官鬼燈大人很看好你哦!”天邪鬼綠殷勤地說道。
翠子打開荷包,一具屍體在地面上顯現,天邪鬼綠瞪大雙眼,磨搓着雙手,圍着屍體團團轉,“哎呀,你真的搞到了屍魂界的東西!”
“你要的我給你了,我要的呢?”翠子問道。
“這······這,我真沒想到你能搞到屍魂界的義骸,這可是才剛剛被研究出來,抄到天價的義骸啊!它可比畫皮鬼賣的皮膚好用多了!”
翠子不語,直直盯着他,天邪鬼綠抱頭大叫:“我沒有弄到吸納瘟氣的法寶,能不能用别的東西換?”
翠子收起義骸,轉身就走,“啊啊啊啊,我會盡快找到你想要的東西,義骸你幫我保管好啊!”
‘嘎吱’、‘嘎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五、六隻渾身是血的紅毛妖怪啃食着路邊的屍體,這些都是在逃難途中支撐不住的流民。
翠子持劍而來,揮劍斬斷其中一個食屍鬼的脖頸,滾落的頭顱嘴裡還含着半截手掌,其它幾隻食屍鬼被打攪了用餐,齊齊憤怒跳起,向翠子圍攻而來,翠子雙手持劍原地旋轉,向她襲來的食屍鬼被劍鋒攪成了肉塊。
‘啪’、‘啪’、‘啪’,掌聲響起,“巫女,你好厲害!”
翠子看向飄在一具屍體邊的魂魄,正準備超度時,發現了不對,“你?”
“你認出我了嗎?你和我下過一夜棋。”
“下棋?你是伊藤宅的那個魂?”
“正是在下,巫女,前方有一戶農家,全家都病了,沒法走到村子裡找你治病,你能去看看嗎?”
翠子颔首跟着模糊的魂來到茅草屋舍,一對夫妻躺在草席上苟延殘喘,而唯一用破布裹住的孩子宛如死屍。
翠子二話不說扶起半大的孩子輸入靈力,待孩子緩緩睜開眼,翠子放下他開始救治旁邊的夫妻。
“鬼、鬼怪!巫、巫女大人,就是他,他纏着我們,我們才會生病!”拔除了病氣的妻子緩過神,虛弱地指着飄在一邊的魂。
而那魂隻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翠子治療完畢,從懷裡掏出一個飯團放下便離開了,模糊的魂飄蕩在她身後,“巫女,我能再和你下棋嗎,我好久都沒和人對弈過了。”
翠子轉身,盯着他打量,不解地問道:“你不生氣嗎,明明是你救了他們,他們還污蔑你。”
靈魂晃了晃,想了想回道:“其實很久以前遇到這樣的事我會傷心,但現在不生氣了,人本來就會懼怕他們無法理解的東西和事情,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是我帶你來的,而我最近常出現在他們孩子身邊。”
“為什麼?因為他們能看到你?”
“嗯,那對母子能看到我,孩子下棋的資質也不錯,我就教他下棋。”
“那等他好了你還繼續教嗎?”
靈魂沉默片刻搖搖頭:“不教了,他醒來時,看着我的眼裡充滿了恐懼。”
翠子點了點頭,從荷包裡取出義骸,對着飄蕩的靈魂說道:“這是義骸,你附身上去吧,你陪我一段時間,幫我渡過心魔,而我,可以陪你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