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理解你求生心切,可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已無從狡辯,”郦谌面色凜然,複而喝令“來人,立刻把此女押往西市,本王親自監斬。”
不容慕汐再辯,郦谌命人将她捆綁,并塞住了嘴巴,立時往西市去。
西市乃衡州的監斬台,此處人流極多。且衡州與越州相距不遠,有梁知府一案在前,女子從醫一事在後,衡州百姓已認得慕汐。
現下慕汐被捆着一路過去,圍觀百姓更是對她指指點點,神色皆是不屑與鄙夷,就差沒把臭雞蛋丢她身上了。
她什麼都沒做錯,卻要承受這樣的後果。
“後悔”一詞刹那間閃過,周奶奶和大牛哥卻忽然出現在腦海。
慕汐不由得斂眉苦笑。
她被迫跪在斷頭台上,監斬令牌扔下的刹那,她微微閉眸,這一世的不舍和荒唐猶似影片般在她腦海裡循環播放。
“砰!”
“住手!”
屠刀即将落下的霎那,慕汐聽得有石子碰到刀尖的聲音,與此同時,一道溫潤的嗓音陡然響起。
慕汐睜開眼,原在她頭頂上舉刀的劊子手被迫後退,屠刀掉落在地。
她順着聲音望過去。
來人束着螭紋玉帶,一身紫檀鶴紋玉錦長衫盡顯久居上位者的貴氣與從容,眉宇間全然沒了當日與她相見時的佻薄之态。
裴行之下馬,舉着手裡的東西,不露辭色地高聲道:“聖旨到,榕王郦谌接旨。”
他這話音方落,圍觀人群乃至衙役皆齊齊跪下。
似是沒料到裴行之會請旨而來,郦谌面色微沉,仍是坐在監斬台上遲遲不肯挪動半步。
四目相對,周遭的氣氛宛若黑雲驟然壓城般緊張起來。
半晌,監斬台上的人方緩緩起身,下了台單膝跪地,聲線中滿是不善之意:“臣,接旨。”
裴行之攤開聖旨,宣:“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越州醫女慕汐一案疑點重重,為免榕王勞心勞力,朕特命骠騎大将軍裴行之接管此案,欽此!”
聞得聖意如此,郦谌垂首頓了幾秒,隐着怒意從唇齒間應道:“臣......”
“本王,不從。”
郦谌忽地猛一擡眸,登時站起,抽出跪在身旁的衙役佩劍,指着裴行之寒聲道:“交出地圖,否則本王要了她的命。”
裴行之微微側首,卻見慕汐不知何時被那劊子手架在了刀下。
他神色微蹙,可堪堪片刻,他便收回目光,毫不在意地朝郦谌揚唇笑道:“不過一醫女,你以為本王會為了她受你脅迫麼?”
郦谌聞言,輕輕擡手,上百名将士從四面八方而至,将裴行之團團圍住,底下看戲的人頓然被唬得一哄而散。
郦谌冷笑:“鐵面無私如淮州王,你覺得本王不會留後招麼?今日本王不管你交不交出地圖,命也得留在這。郦璟笙沒了你這個後盾,你覺得他還能坐穩帝位麼?”
被刀架着脖頸,慕汐能感覺到那鋒利的刀刃隻須輕輕一劃,便可輕易将她的喉嚨劃破。
她絲毫不敢動彈。
心裡卻不由得瘋狂吐槽。
敢情是他們在為了皇位博弈,可偏生拉上她做什麼?
“今日本王就先殺了她祭天,”郦谌指了指慕汐,朝劊子手冷喝,“動手。”
終究還是逃不過。
慕汐閉了眼。
可下一秒,銀針在鬓邊劃過。
身後的劊子手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轟然倒地。
裴行之立時躍過去,慕汐在這驚吓中且未回神,便被他攬腰抱到一邊。
郦谌見狀,勃然變色,擡首朝銀針發出的地方一瞧。
隻見一束着玉冠的黑衣男子站在東面閣樓上,他還未看清那人的面容,他轉眼便不見了身影。
“抱歉!本王來晚了。”裴行之解開了她身上的繩索。
慕汐一時悚然,心跳加速,她緩了緩神,退離兩步後方道:“還好,謝将軍相救。”
她言語間皆是疏離,男人的眸色不覺淡了下。
“衆将士聽令,”裴行之沒來得及傷神,郦谌便劍指他,高聲道,“淮州骠騎大将軍僞造聖旨,意欲謀反,本王為正皇綱,現令你們将他就地正法。誰若能将他人頭砍下,本王賞他黃金萬兩,封官加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