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連着有半個月多月都在此得翻看着已複查過無數遍的纜城名冊。
他不知慕汐在纜城待了幾日才出城,便将那一個多月的出城名冊皆要了來,然因人數過多,且涉及的地方遍布整個郦朝,他欲要一一核查到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思及此,男人隻覺頭痛欲裂。
一想到慕汐那張屢次欺騙自己的臉,滔天的怒意便似翻滾的巨浪般朝他洶湧而來。
男人的面色愈發陰鸷。
裴行之煩躁地擡手,狠狠把那一疊名冊掃落在地,又似無法洩掉心中的火,便又擡腿一腳踹在紅木桌腿上。
“吱”地一聲,桌子被他踹得歪向一角。
底下的管硯被這聲音唬得心頭微震。
他正思量着該怎麼辦時,餘光卻見裴行之懆急地起身,丢下一句“你再好好翻查”後,便直往内室裡去了。
看來是他方才的話奏效了。
裴行之衣衫亦不曾褪,隻滿目燥郁地脫掉黑靴便躺在了榻上。輾轉反側了良久,也不知何時他才漸漸入眠。
不想模糊中,他卻似被一枝探到牆外的梅花戳中了顱頂。彼時的他煩悶至極,不知該怎麼把這火洩出,這戶種了梅花的人家竟正正戳痛了他的顱頂。
他隐忍着怒意飛身到那圍牆上,正想呵斥裡頭的人為何不及時修剪那些探至牆外的花枝。
可他透過大開的木窗猛然一瞧,裡頭那抹纖細的身影卻是那般熟悉。
縱是她化成了灰,裴行之亦認得,那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慕汐。
滿腔怒火一刹湧起。
他縱身往下一跳。
可落下去的瞬間,那原是堅實的土地卻成了無盡的深淵。
躺在榻上的人驟然驚醒。
裴行之失神般怔愣地好半晌,方漸漸回神。
思及夢裡的那一幕,男人腦海裡頓然升起一陣抽心似的絞痛。
裴行之起身屈膝,把手肘撐在膝蓋上,擡手輕揉眉心緩了片刻,面色才稍稍恢複如常。
恰在此時,管硯從外頭進來回:“殿下,這個月中旬半榆關在校場有演習,是否按往年一般派郁舟過去便可?”
裴行之淡聲道:“嗯,此事他上個月又回了本王一次,你且讓他自個兒安排。”
管硯應聲兒,轉身便要離開。
可他還沒拐過轉角,身後又忽地傳來裴行之一聲詢問:“你可知,哪個地方的紅梅最多?”
他突發此言,倒問得管硯一頭霧水。
原以為裴行之心情不好,欲要去哪兒賞梅,管硯思量片刻,便恭恭敬敬地回:“據屬下所知,滄州、希城這兩個的地方的紅梅最多。”
男人撐着眉心,眸色幽深,“你立刻去查那名冊,看看從纜城往滄州和希城這兩個方向去的人有幾個。但凡找出來的人,要悉數徹查他們的底細,一個皆不能放過。”
聞得他這話,管硯登時明白過來了,便當即肅了面色應聲而去。
不過短短一日,管硯便将那從纜城往滄州和希城方向去的那幾十個人,不論男女皆把其底細徹徹底底地查了個遍,可卻仍尋不到慕汐的一絲蹤迹。
又是這般結果。
他雖也有預料,可總也捺不住懸了一絲希望在心頭,因而每每聽到這樣兒的結果,便覺失望至極。
裴行之靠回圈椅上,微微仰首,輕吐了口氣後,又不知想到了什麼,道:“最近淮州可還有何事要處理的?”
管硯想了想,把近日的事都在腦海裡過濾了一遍後,脫口回:“沒了。”
“你告訴郁舟,此番前往半榆關一事,便無須他了。”
管硯微怔,“殿下要親自去?”
“嗯。”
裴行之繼而淡聲道:“北喀王前段時日亦有修書過來,本王與他多年未見,這段時日本王既正好得閑了些,便過去叙叙舊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