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後,姜念遙沒再見到謝久淮,反倒是謝家幾個姐妹下學後來找她和她聊天。
謝璠、謝詩兩姐妹年齡不過相差兩歲,謝所思隻比謝璠小一歲,三人年齡相仿,又都在家學中念書,想與姜念遙聊的話題頗多,幾個姐妹聊起天來十分熱鬧。
謝清韻如今隻有七歲,年紀雖小,可自小就聰明靈巧,竟也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聽着,還要時不時點評上幾句。
這不,謝璠和謝詩兩姐妹剛說起今日家學中有人因背書不過,被夫子留在那裡罰抄的事,謝清韻立刻贊同道:“我見徐夫子第一面就覺得他很是嚴厲,與之前的夫子都不同。”
“沒想到韻兒妹妹會識人。”謝詩佩服道,“我就不行了。我見徐夫子第一面還以為他跟之前的夫子一樣和善呢。”
“你聽她的,”謝璠笑起來,她知道謝清韻這話的緣由,因此解釋道,“徐夫子剛來時,韻兒曾和我一同去見過她,我們本想偷偷看一眼就走,哪知會被徐夫子發現,還遭了一頓訓斥。”
一聽到她們曾被夫子訓斥,謝詩想起自己也曾因背書不過被徐夫子斥責一通,一時間低落起來。
見三姐姐沉默下來,謝清韻接上謝璠的話,一本正經地安慰她:“所謂嚴師出高徒,徐夫子那麼嚴厲,與之前和善的那些個夫子們都不同。雖有時會被訓斥,但也對你們念書大有益處。”
謝璠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韻兒妹妹早到了啟蒙的年紀,不如以後與我們一同去念書,多一個學生,徐夫子定會高興。”
若是謝詩說這話,謝清韻還隻當是姐姐逗她。但這話從向來都直來直去的謝璠口中一出來,謝清韻頓時吓得一個激靈。
一想起捋着胡須瞪眼教訓人的徐夫子,謝清韻簡直吃不下飯喝不下水,渾身不得勁。
她急忙糾正剛才的說法:“其實我仔細一想,徐夫子那麼嚴厲,容易吓得人不敢繼續念書,長此以往反而對學業不利。更何況,我還可以自己念書,我年紀還小,不去家學一點也不礙事。”
說完這話,她還趕緊站起來當着姐姐們的面搖頭晃腦地背了一段書。
“總之,我才不去。”謝清韻以這句話結束這個話題。
女郎們都笑起來,候在一旁的婢女們也捂着嘴偷偷笑。
等笑夠了,謝詩靠在謝璠的肩上長歎一聲:“真希望我能像二姐姐那樣。”
正坐在一旁繡帕子謝所思停住動作:“像我什麼?繡帕子嗎?”
“自然是像二姐姐那樣背書那麼快。”謝詩很是羨慕,“讀過幾遍就能背下來,也不用擔心徐夫子去查。不過——”
她說着,見謝所思繡東西繡的認真,探頭看她手中的帕子:“二姐姐這是繡的什麼?”
謝所思大大方方給她們看,幾個姐妹們都好奇地看那繡帕上的紋樣。
一時間,幾個女郎都沒說話。
瞥了眼身旁人的神色,謝所思嘴角帶着笑意,問了姐妹裡向來是以說真話的性子待人的謝璠:“姐姐,你看,我這是繡的什麼。”
問她自然是想聽真話。
可謝璠這回怕說真話傷了妹妹的心,目光來來回回在帕子上流轉,認真道:“看這帕子,真想不到是妹妹繡的,倒像是獻去宮裡的貢品。”
隻誇這帕子繡的好,沒答謝所思的問題。
看她那模樣不像是說假話,可謝所思有自知之明,自然不相信她的話,裝作嗔笑一句:“淨哄我。”說罷,又将帕子遞給姜念遙。
“嫂嫂,你看,我這繡的是什麼?”
姜念遙仔細看帕子上的圖樣,像是冬日的枯枝,還有顫巍巍挂在枝子上的枯葉,又像是一個人的指骨,指尖還指着天空,樣式十分奇特。
可哪有人會從帕子上繡枯枝枯葉呢。
更不會有人在帕子上繡指骨。
她心中細細思量。
謝所思不擅刺繡,更不會有那閑情逸緻繡帕子。今日姐妹們坐在這裡談天說地,她卻一直不忘手中的活兒,應是有人托她繡這帕子,且日子近了,這才急着繡完。而且這人應該不是謝家人,因着謝家姐妹裡謝詩的繡工最是出色,若是謝家有人想繡帕子,會找謝詩,而不是旁人。
姜念遙來謝家之前,妹妹姜欣媛特意托人打聽過謝家各人,怕姐姐來了這兒受委屈。姜念遙因此了解謝家人,能将名字和習慣喜好一一對應起來。
若她沒有記錯,謝所思與工部侍郎家的孫玉靜是手帕交,若這手帕是要送給孫玉靜,倒有可能繡的是金蘭。
姜念遙低垂眼眸仔細看那帕子,沒說出自己的猜測:“這上面繡的是什麼花?”
謝所思驚訝地望着她:“嫂嫂竟能看出來我繡的是花?”
這話一出,一旁踮着腳尖的謝清韻急忙道:“我看看,我看看,二姐姐,好姐姐,讓我看看嘛。”
她探着頭看過來,終于看到謝所思手中帕子上的圖樣。一看到這樣式,她微微瞪大眼睛,看了半響也确實沒看出來到底是什麼。
直到此時,謝所思這才揭開謎底:“我繡的是金蘭。”
謝清韻聽到這個謎底,太過驚訝,發出響亮吸氣聲。謝詩連忙誇贊二姐姐的繡工,一旁的謝璠怕自己說錯了話,幹脆一句也不說,緊閉着嘴巴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