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世子回京之後,可還習慣京中的生活?”
不知為何,姜知遠對謝久淮從前在北地的經曆很是好奇,總想多打聽些北地的事。他從書中讀過北地的風光,可書籍的描寫哪裡比得上生活在北地獲得的真實經曆。
可惜他此前被妹妹提醒過,不能在謝家世子面前提起北地的事,隻能壓下好奇心。
謝久淮:“我幼時來過京中,沒想到時隔多年再來,京城還是老樣子。”
姜知遠點頭,感慨确實如此。
兩人一直坐在亭中閑聊,等待姜念遙過來。
也不知道姜念遙去了哪裡,好久都沒有回來。
姜知遠和謝久淮兩人并不熟悉,他們倆一個身子病弱常年居家讀書寫詩很少外出,一個長在北地生來就要在戰場上舞刀弄槍,若不是因着妹妹的緣故,他們恐怕一輩子都見不上一回。
姜知遠在暗暗觀察他。
謝世子與那些自幼長在京中的郎君們全然不同。他雖然生來一副好相貌,劍眉星目,周身氣度不凡,但身上有戰場上與敵人厮殺所帶來的肅殺之風,一舉一動都透露此人的淩厲,眉目生威,讓人不敢接近。
那雙眼眸若是不作聲盯着誰,總要把人吓得渾身哆嗦。
可一談起姜念遙,謝世子的眼神中便帶上笑意,似乎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并非如外表那般冰冷。
姜知遠主動與他談了許多姜念遙幼年時的趣事,他的這個妹妹現在性子溫婉又穩重,但幼時活潑開朗,也會如其他小孩子那樣貪玩。謝久淮一直認真聽着,眸光微閃,嘴角悄悄上揚,并不打斷姜知遠的話。
姜知遠見他的反應,放下心,看來傳言不可信,姜念遙真的如她自己所言,在謝家過得很好。
兩人在這亭中喝茶等姜念遙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沒想到還沒等到姜念遙過來,卻等到了姜盼溪。
因着今日被“白鬼”當衆解開了狸奴之死的謎團,沒想到害死狸奴的竟是她身邊的婢女,姜盼溪心裡不悅,狠狠罰過婢女月季之後仍覺得不解氣,正要去找父親求情,她想搬回從前的那個院子,還要再養隻狸奴,順便把月季趕出府。
她恨恨地想,要不是姜欣媛辦這場春日宴,還故意引得“白鬼”現身,她也不至于今日會在衆人面前丢臉。
不過,那個少年被官兵抓走時,姜盼溪悄悄打量過父親的臉色。當時父親的臉色很差,肯定是因着姜欣媛做的事動了怒,指不定父親會如何罰她。姜盼溪想,或許她還能過去添把火,讓父親重重罰她一次。
可一想到總伴在二姐姐身旁的姜念遙,姜盼溪又有些猶疑。
在家中,姜欣媛每次做錯事惹父親生氣,總有姜念遙給她求情。自從三年前姜念遙生了場重病後,父親就再也沒對她動怒發火,每次對姜念遙說話總比對其他子女客氣幾分,神情中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從不會重重責罰她。
姜盼溪一直覺得,這三年來父親對姜念遙那麼好,無非就是因着她之前生過重病,生病時還被父親遣人帶去了京郊,沒留她在家中養病。
聽說姜念遙差點死在那裡,父親因為此事愧疚而已。
可這點事算什麼,她又沒真的病死。
姜盼溪覺得父親十分偏心。
她自己之前還被那少年裝神弄鬼吓暈過去,父親不但不關心院中鬧鬼的事,竟然反過來罰她,下令将她禁足。若不是因着這次春日宴會來許多達官貴族,父親恐怕會真罰她一整月都不許出院門。
姜盼溪始終對父親的偏心耿耿于懷。
她自覺不比姜念遙和姜欣媛差。
其實,父親也并不是一直都偏心姜念遙。
從前姜盼溪年幼時,父親每日回家都會去姨娘的院子裡,常将她抱在膝上叫“乖女兒”,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會任她挑,哪怕是阿兄阿姐也都要排在她後頭。若是父親出門赴約,隻要她想去,父親就不會帶旁人,阿兄和那兩個姐姐就隻能待在家中眼巴巴地看着。
從來都是如此,姜盼溪早就習慣了這種日子。
父親心裡不喜母親,也順帶着不喜母親所生的兩個女兒,他更喜歡陳姨娘和陳姨娘所生的姜盼溪。
原本姜盼溪還因着陳姨娘對她的偏愛沾沾自喜,慶幸自己是陳姨娘所生的孩子。她也不會氣姜念遙得了個“京中才女”的名号,反正都是虛名。可哪知姜念遙不過是生了場病,家中人對她的态度就大改,母親竟還給她尋了皇上親賜的好親事。
剛得知此事時,姜盼溪還在心中暗暗希望那謝久淮長相鄙陋不堪,最好身上臉上有在戰場留下的傷疤。她料想此人常年打仗,應該舉止粗俗,讓人不忍直視。
可他們成親那日,姜盼溪見過謝久淮的模樣,心中頓時一震。
想不到他要比被稱為京中雙璧的那兩個郎君還要好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