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遙眨眨眼:“世子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回來。”謝久淮輕笑着走到桌邊,“想什麼竟想得如此出神,回來時便見你盯着窗子移不開眼。”
他随意倒了杯茶,拿起茶杯嘗了口。
又是不易察覺的皺眉。
姜念遙知曉他從小就不愛茶葉的味道,看他這副神情,眼神中的笑意一閃而過。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
姜念遙還記得,從前在北地時,江不回有一次口渴時着急地一口氣喝光客棧杯中的茶水,結果沒忍住全吐了出來。
如今他仍然不喜茶葉的味道,隻是他學會了忍耐。
姜念遙望着他,心中充滿對過去的懷念。
“不知世子是否記得春日宴那日現身的白鬼,”姜念遙主動向謝久淮提起此事,“聽說他被關進京兆獄中後,有人派了殺手去殺他,幸好被獄卒發現。”
謝久淮放下茶杯,瓷杯放在桌上,發出清晰聲響。
“我聽說了此事。”他皺眉說完這話,又立刻問姜念遙,“明日要不要去崇仁坊轉轉?”
不知為何,他一點也不想從姜念遙那裡聽到那個少年的事,更不想從姜念遙的口中聽到少年的名字,他心中異常煩悶。
謝久淮也不知自己心中的這種煩悶是因何故,他隻能告訴自己,一定是白鬼之事太過無趣,一個江湖大盜吵着要找鯉魚娘子報恩,此事根本不值得姜念遙在意。
說完,他似乎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并不明确,又問了一遍:“明日是否有空閑,我們一起在崇仁坊轉轉?若是你還想要騎馬,我們可以等騎過馬後再去崇仁坊。”
姜念遙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為何突然要去崇仁坊?”
“做什麼都可。”許是察覺這話沒回答姜念遙的問題,謝久淮又說,“不如去添置些衣裳首飾。”
他頓了頓:“過幾日,待到上巳節那日,宮中會有宴會,若是你願意,我們那日會一起進宮赴宴。”
“上巳節?”姜念遙想起往年,上巳節會有公主們在府中舉辦宴會,衆人會在溪邊踏歌而行,臨水嬉戲,但宮中并未特意辦過宴會,她這三年來雖未赴過宴,但清楚知曉此事,不由得好奇地問,“怎麼今年會有宴會?”
“這次與往年不同,”謝久淮認真解釋,“今年的上巳節,陛下不隻會賜宴群臣,還會召見來自北狄的使者。”
姜念遙霎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緊張和難以扼制的喜悅在她的心中泛起:“和約締結了?”
見她展開笑顔,謝久淮目光中也閃過笑意。
“右相親自去了北地,締約一事很是順利,他會與北狄派來的使者一同進京呈上盟約。”
“此事果然值得在宮中辦一場盛大的宴會!”姜念遙喜笑顔開,她完全将自己的事抛在一旁,這三年來,她從未有過如此暢快歡喜的時刻,“莫說在宮中舉辦宴會,如此好事,就應該全城都熱鬧慶賀。”
聽到這個消息時,她的心中閃過無數北地的身影。
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北地的人們,那些行軍打仗的将領士兵,那些堅守在北地不肯離去的城民,那些為北地流盡淚水和鮮血的人,他們終于迎來了期盼了十幾年的和平。
姜念遙意識到她的眼前正在模糊,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微笑着,閉上雙眼,想要扼制如今沖擊她内心的這道喜悅的激流。
她可不能現在流淚。
她要等到親眼見到北狄的使者進京,要等到北狄撤兵,到那日,她才能流淚。
“好啊,”姜念遙仰頭看着謝久淮,“那到上巳節那日,我們一起去宮中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