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謝久淮終于沉默了,半響後才憋出一句:“夜行衣太過顯眼,若是被金吾衛看到,怕是會惹麻煩上身。”
姜念遙放下手中的衣裳,沒吭聲。
掌櫃的察覺出不對勁,上前笑道:“如今可少有郎君如此耐心陪着娘子出來逛街買衣裳的。”
姜念遙并非生氣,她隻是回想起從前在北地時,她抱怨每次用發帶紮頭發都覺得麻煩,有時怎麼都紮不好,還需江不回來幫她才行,她想要将這頭長發剪短。
那時江不回聽了她的抱怨,小聲與她約好,待去了夕月市鎮,他會送她一個發簪,若是剪短了頭發,就戴不了了。
“你為何不想讓我剪去長發?”那時姜念遙還以為他是覺得長發好看。
但少年滿心都是為她着想,沒有别的心思:“你開春後就會與商隊一起回中原,時間過得很快,可頭發長得沒那麼快。若是你剪過頭發被人發現,或許旁人會起疑心,到時你無法解釋此事。”
姜念遙聽了他的解釋,這才明白江不回的意思。
不過,待他們到了夕月市鎮,一切都太過匆忙,他們不過一日就找好了商隊,江不回很快就離開,并沒有再提簪子的事。
想來是他那時忘了此事。
姜念遙想,幸好他忘了,若是他當時買了很古怪的簪子還覺得好看,那到時候她是戴呢,還是不戴呢?
她想起從前的事,如今再看謝久淮,覺得自己确實不夠了解他。
謝久淮既然覺得她如何打扮都好看,姜念遙索性将看中的衣裳都買了,隻是還要略改衣長,便讓掌櫃改好後送去定遠侯府。
待從店鋪裡出來,時辰已經不早,街上人很多,姜念遙與謝久淮走在人群中,并未注意到街邊兩個不起眼的身影。
“哎,桑泰,你看那個女郎。”其中一人掀着鬥笠,興奮地指着姜念遙的背影, “那不是那個逃走的婢子嗎?沒想到能在夏國的京城見到她。”
他興奮地望向自己的同伴,卻見桑泰定定瞧着那女郎的背影不說話。
“怎麼了?想什麼呢?若是你想搶回那個婢子,我能幫你,到時我們将她一起帶回北狄便是。”
桑泰冷笑一聲,顯然對同伴的提議不屑一顧:“阿延,若是你眼神再好點,還能看到她身邊那個年輕郎君更眼熟。”
阿延一聽這話,盯着人群中那郎君的背影瞧了片刻,又看向桑泰,佩服道:“果然還是你眼神好,那人确實眼熟。”
就在他扭頭對桑泰說這話時,謝久淮不動聲色地側身看向他們的方向。
桑泰瞬間扶住阿延的肩膀,将他帶去拐角處躲開那道視線,接着腳尖輕點轉眼從這道巷子中消失。
他們消失在人群中。
待好不容易甩開追兵,阿延早已氣喘籲籲隻能扶着樹幹蹲在地上擦汗。
“所以那人是誰?我隻覺得眼熟,我們之前見過他?”他挑眉,看着身旁站在那裡氣定神閑的桑泰。
桑泰聽到這話,神色複雜地看向他,半響才開口:“就是他提刀殺了你的阿耶,北狄王伏真。”
阿延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猛地站起身,一拳打在樹幹上,恨意從他的眼中迸發出來。
阿延咬牙切齒:“我定要殺了此人,桑泰,你要幫我。”
“自然,“桑泰毫不猶豫,他面無表情道,“不隻是謝久淮,還有整個王朝。”
他深吸一口氣,站在山坡上,看向遠方天空低壓的烏雲低語道:“桑榆,我之前送了你一份大禮,沒想到會被謝久淮毀了。”
他想起那些刺客,沒想到最後一個都沒留下。
無妨,他還有更大的禮要送給夏國。
想到很快就能到上巳節那日,桑泰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