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謝家人隻當姜念遙回國公府照顧生病的妹妹,哪知她竟然敢去北地。如今謝家姐妹們知曉此事的真相,自然好一番叮囑,她們擔憂姜念遙的安危,讓她千萬别再做這般危險的事,她們都在她的身後支持她,無論有何事,一家人齊心協力才能更快完成。
至于姜念遙曾去過北狄軍營的這一傳言早已被謝久淮派人壓下,此事沒有流傳開,但安國公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這件事,特意在姜念遙回國公府那一日将她叫去書房詢問一番。
姜念遙沒有說太過細節,僅僅向他解釋清楚,為何姜知遠和姜欣媛兩人仍舊留在了北地,并将他們寫的一封家書交給父親。
姜知遠和姜欣媛早已決定要在北地多待一段時日再離開。
除了見家人和朋友,姜念遙還去了京中世家的宴會。宴會很是無趣,結束之後,她回到家中,謝清韻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她。
姜念遙一進院門就看到了她。
謝清韻胳膊搭在石桌上,雙手托腮,兩隻腳晃來晃去,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姜念遙。
一看到對方走進院子,她立刻從石凳上跳下去,跑到姜念遙身旁仰頭望着她。
“阿嫂,宴會玩好嗎?”她主動牽着姜念遙的手。
姜念遙溫和笑着,口中說了實話:“有些無趣。”
她對謝清韻眨眨眼:“宴會上沒吃什麼東西,我讓廚房煮了湯,你要一起喝嗎?”
“自然要一起!”謝清韻歡呼着進了屋子。
這些日子,謝久淮一直早出晚歸,直到中秋那天夜裡才有了空閑,能坐下來好好和家人一起吃頓飯。
姜念遙也坐在其中,今夜是中秋夜,團圓夜,她的心中除了感慨今年經曆的那些事,還多了幾分怅惘之情。
今日午後,她去了京郊的那處宅院。
祖母已經搬回了京中的宅院,現在沒有人住在那裡,那裡很是清靜。
姜念遙在院中待了許久,想了很多事,回來後周身便萦繞一種難以言說的哀愁。
隻是今日是中秋,她掩蓋住自己的心緒,随着旁人們一起在家宴中閑談。
席間有果酒,姜念遙嘗了兩杯,染上幾分醉意,雙頰微微泛紅,眼裡泛着水意。
連她自己都不知是真的喝醉,還是趁着心緒不佳,任由自己顯露醉意。
她如往常一般笑着,與謝家姐妹們閑聊許多事,席間其他人沒有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家宴結束之後,姜念遙回了住的院子,獨自坐在院中賞月。
天上沒有星辰,孤月映亮了一方夜空,可照不亮整片天空。
就這樣,一種無法忍耐的悲哀和迷茫在姜念遙的心中蕩開,連她的眉眼都籠罩淡淡憂愁。
“在想什麼?”
一道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姜念遙沒有回頭,知曉是謝久淮前來。
他坐在她的身邊,将一壺果酒放在桌上,又給她滿上一茶杯,笑着看她:“還想喝嗎?”
姜念遙沒想到他還特意拿來果酒,自然點頭,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她皺眉。
味道有些奇怪,不像是果酒。
“解酒茶?”姜念遙不解地看向謝久淮。
謝久淮見她嘗出來,又給她帶了一杯:“你酒量本就不好,若是不喝解酒茶,小心明日頭痛。”
姜念遙點頭,喝完解酒茶,繼續仰天望明月。
謝久淮望着她,輕聲問:“為何會憂愁?”
沒想到謝久淮看出她心緒不佳。
姜念遙詫異地看他一眼:“我今日去了京郊,想到了阿扶的姐姐阿茗。”
阿茗便是死在京郊别院中、後來又被安國公發現的那個女郎。當年她差點被帶去北地,是因姜念遙被人認成阿茗,阿茗這才被人為了掩蓋過失藏在京郊别院。
而阿扶是他們在溫泉谷見過的那個女孩,她正是阿茗的妹妹。她被人拐去北地後僥幸活了下來,現在随着當初的救命恩人一起在溫泉谷養花。
兩人同時想起阿扶。
溫泉谷醒來的那一日,姜念遙聽到阿扶的名字,想起她曾經在阿茗留下的信中聽過這個名字,仔細一核對,沒想到溫泉谷的阿扶竟然真的是那個被拐走去了北地的阿扶。
沒等姜念遙糾結到底要不要将阿茗的那封信告訴她,阿扶開口說,她已經知曉姐姐遭遇不測。
“若是姐姐還活着,她一定會來找我的。三年前,北地從未有過姐姐的消息,姐姐不是不願來找我,而是不能來找我。”
姜念遙始終記得阿扶說這話時灰暗的目光。
她想到了許多人。
邡盛、桑泰還有右相一派的人害了太多無辜人。
哪怕他們的陰謀已經被揭露,哪怕邡盛已經被打敗,可那些無辜人的命運早已被徹底改變,再也無法挽回。
“今夜怎麼如此漫長。”姜念遙望着月亮,輕喃一句。
謝久淮望着她,擡起手輕輕點在她的眉間,似乎想要将她的愁緒全部帶走。
清冷的月光灑下,謝久淮明白姜念遙的意思:“總會天亮的。”
月光柔和,無法映亮整片天空,但日頭總會升起,天會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