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把毯子裹在身上，一瞬間像陷入柔軟的雲裡。她忍不住整個人團起來，好更多地接觸這毯子的表面。從上面傳來好聞的熏香味道，是莉莉娅沒有接觸過的香味。

馬車一路疾馳，莉莉娅頭昏腦漲地被帶到一座莊園裡，越過花園和噴泉，她看見金碧輝煌的建築群。女仆列隊歡迎子爵大人，她裹着毯子跟着跳下馬車，中年人溫和地對女仆道：“給她準備一個房間，另外，好好清洗一下。”

女仆道：“是，子爵大人。”

莉莉娅被帶進這座華麗的建築。她被帶進偌大的浴室，被訓練有素的女仆扒了個精光。她們手腳麻利地為她準備泡泡浴、搓洗、給她塗上芳香的精油，用柔軟的毛巾擦拭她的頭發。她心想，她這輩子還沒有這麼幹淨芬芳過。

做奴隸的時候也洗過澡，那是很偶爾的事情。所謂的清洗，也不過是數百個奴隸穿着衣服被水槍沖一遍，順便當做洗衣服了，黑灰色的污水彙聚在腳下流淌。

清洗完畢，她被帶到房間。

房間也是很精緻的風格，一切都纖塵不染，看上去如夢似幻。女仆鞠躬後離開房間，莉莉娅茫然看着桌上的鏡子。

裡面映出她的模樣。

毛茸茸的淡紅色碎發，清秀的五官，因為清洗幹淨，呈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漂亮。至少在奴隸場的時候，莉莉娅知道自己沒這麼漂亮。她摸摸自己的臉，看着小麥色的手臂，湊近聞了聞，手臂上是精油的香氣。

身上是連衣裙睡衣，素白色的，同樣柔軟如雲。莉莉娅不禁疑心自己在做夢。

可她沒見過這麼多好東西，就算做夢也想象不出來，所以這隻可能是真的。

莉莉娅猶疑地爬上床睡覺，埋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氣。她心裡湧上一股不安的感覺。這麼美好的表象背後，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在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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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莉莉娅被帶到花園用餐。

中年男人見到她溫和地說：“昨天忘記讓人給你準備些吃的。你這麼瘦，可要多吃點東西。這些點心很不錯，你還想吃什麼，盡管吩咐仆人。”

“謝謝。”莉莉娅謹慎地開口，聲音細若蚊蚋。

中年人微笑看她兩秒，“唔，聲音要大點才行，态度要更自然些。不過，不着急，慢慢來。”他回頭吩咐女仆，“讓廚房準備些營養餐，另外她想吃什麼，就準備什麼。”

女仆道：“是。”

“你慢慢吃吧。”中年人起身道，“昨天的雨真大——今天剛剛放晴呢，你想的話，可以去花園裡轉轉。我要先進宮一趟。”他忽然想起什麼，笑眯眯問：“你多大？”

莉莉娅回答：“……十八。”

“小了點。”中年人自言自語，接着又道：“也還不錯。”

說實話，莉莉娅有點毛骨悚然，但她又不敢問。在奴隸場上養成的習慣就是多做少說，督工們最讨厭話多的奴隸，他們是沒有資格提出問題的。

宮中，慣例的會議結束之後，埃爾安快步追上去，“陛下。”

國王的神色有些疲憊，淡淡道：“埃爾安，你來了。聽說昨天碼頭出了點意外，你冒雨去檢查了。沒事吧？”

“托陛下的福，沒什麼事。”埃爾安态度溫和。

“那就好。你向來穩妥，碼頭交給你，我很放心。”國王道，“你有事找我？”

“陛下還在為魔龍的事煩心嗎？”埃爾安問，“全國的魔武士都彙聚到城堡了，應該可以抵擋住。”

“魔武士可沒什麼用。”國王的臉色陰沉幾分，看向城堡外的天色，剛下過雨的天空碧藍如洗。他忍不住搖搖頭歎一口氣，“埃爾安，你也知道，那是傳說中的生物。魔武士就算有一定的魔法，也是凡人之軀。魔龍已經來臨了——它隻是靠近，我們的天空就出現如此多異象，等它真正到達這裡，你覺得魔武士可以抵抗多久？更糟糕的是，我們已經有幾代人沒有見過魔龍，根本不清楚它的攻擊手段。”

“如此說來，隻有按照典籍中記載的方法向它獻祭？”埃爾安低聲道。

國王：“是的，惡龍喜愛珍寶，你我恐怕該慶幸這個手段有用。”

“陛下——”埃爾安頓了頓，說：“臣還有一個想法。”他斟酌着道：“薇爾公主是您的掌上明珠，您不願将她交給惡龍，這是人之常情。雖說典籍記載，惡龍擄走公主，就會有勇士出世，前去惡龍的巢穴，但這到底是傳說，誰也不知道真假。那龍的巢穴在懸崖之巅，就連魔武士都沒有到達過那個地方……不過，陛下，”他忽然謹慎地說，“我昨天在碼頭有意外的收獲。”

莉莉娅坐在花園裡，心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做奴隸這麼多年，她知道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和好處。

需要支付的代價往往都藏在美好的幻象中。

她的肚子裡填滿了甜蜜的蛋糕和甜牛奶，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飽腹的感覺，要不是實在吃不下了，莉莉娅還想吃更多。她有些意猶未盡，站起身打算在院子裡走走，剛出花廳，就聽見一陣喧嘩的聲音，迎面撞上一個穿着精緻的同齡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