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眼中精光爆閃，狐疑更深：“答應的這麼爽快？”
“不過，”林曉話鋒陡轉，目光銳利如淬了寒冰的針，刺向鐵鍊鎖住的身影。
“柳白，墜星崖那次，我差點被你的傀儡大軍活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得先驗驗貨，這位……當真是我認識的沐霜？以防你拿什麼傀儡來诓騙我，想故技重施。”
提到“墜星崖”，那被鎖着的女子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眼中瞬間掠過一絲複雜神色，随即又化為一片死水般的沉寂灰敗。
柳白臉色一沉，冷戰着盯着她：“林曉！你還有資格跟我讨價還價？人就在這裡，鐵證如山！你若不信，我現在就讓她魂飛魄散！大不了大家同歸于盡便是！”
“你舍得嗎？你掙紮這麼久，不就是想活着？”林曉語氣平淡，不為所動，“我顧忌沐霜，你又何嘗不是顧忌自己這條被全族人托舉出來的性命，你想輕易葬送嗎？”
她的眼神卻寸寸刮過沐霜傷痕累累的身體，“我總得确認一下，若這是個假貨，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你若問心無愧，讓我近前查驗一番，又有何妨？”
柳白眼神陰鸷地在兩人之間掃視，片刻，冷哼一聲，示意傀儡将人往前拖了幾步，重重掼在林曉身前不遠處的碎石地上。
女人身體重重落地，激起一片塵埃。
“驗！我看你能驗出什麼花來！别怪我沒提醒你，拖得越久，她的傷痛得越久！”
林曉緩步上前，裙裾拂過冰冷的碎石。
她蹲下身，沐霜的頭低垂着，散亂沾血的發絲遮住了大半張臉，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山風卷過，吹散了一點霧氣。
林曉看着她慘白如紙的下颌和幹裂帶血的唇，心狠狠揪了一下。
“沐霜……”林曉的聲音放得很輕很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是我。别怕，我來了，我帶你回家。”
地上的人毫無反應，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着，仿佛承受着難以想象的劇痛。
“我知道你受苦了，”林曉伸出手，指尖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意，想去拂開她臉上的亂發，“再堅持一下，很快……”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觸碰到那冰冷發絲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原本氣息奄奄、渾身浴血的“沐霜”，猛地擡起頭！
那雙眼睛哪裡還有半分痛苦與絕望，隻剩下冰冷刺骨、毫無生機的殺意！
喉嚨裡滾出一聲非人的嘶吼，被鐵鍊穿透的雙肩以一種詭異的角度發力，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絲線操縱的木偶，帶着一股腥風，五指成爪，直掏林曉心口！
速度之快，遠超重傷之人所能及！
林曉瞳孔驟縮！早有防備的她腰身猛地向後一折，如同被疾風吹拂的柳枝，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緻命一擊！
凝成殺招的指尖擦着她的腰帶劃過，沒傷到她，卻勾走了她腰間的玉佩。
“柳白！你果然在算計！”林曉厲聲怒斥，足尖點地，身形如驚鴻般暴退數丈。
她反手一抽，一道清冷如月華的劍光乍現！
眼前的景象更令人心膽俱寒。
那“沐霜”一擊不中，身體竟開始劇烈地扭曲、膨脹！皮膚下仿佛有無數毒蟲在蠕動、頂撞！
原本清秀的面容迅速龜裂、剝落，露出底下泛着金屬冷光的骨骼和密密麻麻纏繞的傀儡絲線！
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爆響，身體違反常理地拉長、變形，鐵鍊被繃得筆直！
眨眼間，一個血肉模糊、半人半傀儡的猙獰怪物便出現在原地，空洞的眼眶死死鎖定林曉，再次帶着腥風撲來！
“不！不可能！”柳白臉上的勝券在握早已凝固，化為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失聲叫道：“我沒有！這絕對是沐霜！我親手抓的，親手下的咒！怎麼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他猛地轉向林曉，眼中怒火與驚疑幾乎要噴薄而出：“是你！林曉！是你在搞鬼！是白月辰的幻術對不對？讓他出來！藏頭露尾算什麼本事！”
他環顧四周濃霧，厲聲咆哮，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白月辰！給我滾出來！”
“柳白！你倒打一耙，無恥之尤！”林曉揮劍格擋開怪物的一次猛撲，劍刃與那異化的骨爪相撞，竟迸出刺目火花！
她眼中殺意如實質般傾瀉，“我今日才見到她，如何掉包？分明是你這豺狼心性，想用假貨誘我自廢修為！卑劣無恥，我今日必取你性命！”
話音未落，林曉劍勢陡然變得決絕狠厲！
她不再理會柳白的叫嚣，軟劍化作一道奪命的寒虹，直刺那傀儡怪物的胸腔要害！
劍鋒所指，正是心口那仍在蠕動的同命咒符文！
劍光如電，殺氣盈野！
就在劍尖即将刺入那扭曲符文的刹那，柳白胸口猛然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仿佛心髒真的被利刃貫穿！
他瞬間臉色慘白如金紙，冷汗涔涔而下！
“瘋子！住手！”柳白大驚失色！
他比誰都清楚，這同命咒雖不至讓他立斃，但載體被毀，反噬之力足以讓他根基大損，元氣耗盡！
眼見林曉下手毫不容情，竟是鐵了心要“毀掉”這個“假貨”，他哪裡還敢賭？
千鈞一發，柳白再顧不得顔面算計，雙手疾速結出繁複印訣，口中猛地噴出一口心頭精血，厲聲嘶吼：“解！”
嗡——！
傀儡怪物心口那血紅的符文驟然爆發出刺目的邪異紅光，随即如同被烈焰焚燒的符紙般劇烈扭曲、消散！
幾乎就在符文消失的同一刹那，林曉的劍，到了！
“噗嗤！”
冰冷的劍刃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那已然完全異化的胸腔，精準地刺穿了心髒的位置！
傀儡怪物發出一聲凄厲刺耳、混雜着金屬摩擦和血肉撕裂的慘嚎，動作猛地僵住，眼中的紅光如同風中殘燭，迅速黯淡、熄滅。
柳白悶哼一聲，捂着劇痛的胸口踉跄後退，嘴角溢出一縷猩紅。
他看着那被林曉一劍穿心的“沐霜”殘骸，眼中驚疑翻湧成滔天巨浪——林曉竟真下了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