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拓才來得及看清毛小豆的身影就見對面刷刷砍過來兩刀,他匆匆地擋了,即使是沒有開刃的刀在雙方足夠的速度的加持之下依舊摩擦出一陣刺耳的金鳴。毛小豆根本是不管阿拓的節奏在進攻,阿拓隻能一一格擋,而圍觀的士兵幾乎看不清他們之間那眼花缭亂的招式。人們總有種看熱鬧的心态,即使沒法完全看出這兩人的攻防起落,卻還是本能地為雙方叫起好來。
然而毛小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們家的家傳并不是在武藝上,而他本人在習武這件事上也僅僅是做到了認真而已。更何況刀并不是他熟悉的武器,現在看似是他步步緊逼,但實則他的招式并未給自己留下什麼餘地,若是一招出錯被阿拓抓住機會翻盤隻是片刻而已。好在阿拓的格擋也隻是中規中矩,并沒有什麼超出毛小豆預計的變招。于是幾十個來回後,毛小豆終于抓住機會制住了阿拓。
“你的武藝不是個普通人。”毛小豆深吸一口氣,壓下剛剛急攻幾十回合後身體的疲憊喘息,“你是怎麼流落到虎牢關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然而阿拓隻是低下雙眼做了個臣服的姿勢,嘴裡并沒有回答毛小豆的問題。
“說!!”
阿拓的沉默和臣服顯然不是毛小豆想要的答案,他提刀的手不自覺地用力,要不是那刀沒有刀刃,以他當下的力度,這一刀就要劃破阿拓的布甲砍進他的身體裡了。
阿拓瞥了一眼那把刀,毛小豆看起來并不想讓這事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過去了,所以阿拓擡起眼睛看向毛小豆,隻是這種直視加上他本身比毛小豆更高的身型讓他的眼神帶上了桀骜不馴的味道。
“少将軍想聽實話?”
毛小豆剛要回答,阿拓卻一刀斬在了他的刀上,那刀勢大力沉到毛小豆身型一晃,他迅速穩住身體回過刀來接住了阿拓的下一擊。
“那麼就請少将軍聽聽關外的鮮卑小部落的人是怎麼過日子的吧。”
阿拓一個轉腕,半身的力量壓在刀上,毛小豆架不住這股力量下的拼刀,不得不後退了兩步。
“我第一次殺人是在八歲。”
阿拓一個箭步就重新拉回了他和毛小豆之間的距離,他輕揮盾牌彈開了毛小豆慌亂間劈過來的一刀。
“當時的我睡到半夜出來解手,聽到部落的帳篷外有人聲。”
毛小豆一刀落空整個胸口露出了一個大空門,阿拓絲毫沒有猶豫地就是一腳踢來。
“那是那些在草原上遊蕩的馬賊來偷羊了,我匆忙叫醒了整個部落裡的人,有幾個部落裡的勇士連褲子都沒穿就提着刀從帳篷裡出來了。”
毛小豆被一腳踢飛幾乎站不住身體,匆忙間他隻能以刀為支點撐住自己失去重心的身體。
“接着兩邊就這麼打起來了,因為我人小沒人注意,就偷偷地接近雙方打得最激烈的地方,從一個剛爬出帳篷就被砍死了的阿伯手裡扒下了他的刀。”
眼見阿拓又是一招攻來,毛小豆一咬牙扔掉了手裡的刀解下了别在腰間的戒尺。
“我慢慢地靠近一個馬賊身後,因為我隻夠得到他的腰,所以那把刀是從他的後腰直直捅進去的。”
換成了自己熟悉的武器的毛小豆的境遇也僅僅隻是好了一點點,現在變成是他一擊一擊地擋下阿拓的攻擊。然而阿拓的刀勢實在太重了,每一擊都震得毛小豆手腕發麻。
“那個人當時就失禁了,那明明是我第一次殺人,可是記憶裡最深刻的卻是屎和尿的味道。”
毛小豆在幾乎架不住阿拓的攻擊的時候有一瞬間想打開戒尺裡的機關,然後驚覺那是對待敵人時才能用的殺招,幾乎被自己不該有的殺意吓到了的毛小豆偏過頭堪堪又躲過了阿拓的一刀。
“再後來我慢慢長大,見過的殺人和殺過的人也越來越多,那些血的味道終于還是蓋過了最初的屎尿味。也許在你們漢人眼裡現在已經是少有的亂世了,但在草原上,殺來殺去本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