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戰場裡已經沒有任何還存有戰鬥力的纥奚部人了,遠處被派去斷後路的分隊也開始朝着這邊彙合。始終站在高地上旁觀指揮這場遭遇戰的皇帝終于放松了胯下戰馬的缰繩。
等待許久終于得到允許的戰馬長嘯一聲向着戰場内沖刺,這一人一騎發出了不亞于剛剛整個騎兵隊的氣勢。等皇帝到了近前,那些被迫跪在地上的纥奚部戰俘才明白他們的敵人究竟有多可怕,這些人幾乎懷疑能在自己面前的投下這片黑壓壓的山一般的陰影的皇帝是否仍舊是個凡人。
下馬的皇帝掃視了一下場中在剛剛的遭遇戰中剩下的幸存者。除了一些明顯日常就是戰力的部落勇士以外,還混進了不少看起來是負責後勤的人口,零零總總大約幾百人的樣子。
“真少。”皇帝輕輕的一句評價之下,剛剛沖鋒殺人都面不改色的騎兵隊齊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請陛下恕罪,剛剛一片混戰之下,臣等收手未及,使得大量敵人在沖陣時當即死亡,臣等有罪。”
見皇帝不置可否,另一人趕忙接着禀報:“陛下,戰俘人數雖不多,但剛剛後方發現了該部老弱婦孺大量人等……”
皇帝随意地揮了一刀,刀氣削斷了那人眼前的大片草根,于是他沒來得及說完的話自然也就咽下去了。皇帝慢慢走向那些跪着的俘虜,眼神平靜無一絲波紋,他甚至一度蹲下來與一位幹瘦的老者對了一會眼。
“剛剛你們皆是匆匆應敵才會被俘,而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中若有人沒有入過我關内劫掠我鮮卑子民的,可以站起來去那邊,我隻會把你們同剩下那些婦孺們一同充作奴籍,不會殺你們。”
皇帝用刀指了指剛剛被自己的士兵壓着跪到另一邊的婦孺隊伍。很顯然,那隊人裡有眼前這些人的女人和孩子,一家人一起為奴總好過男人死了留下孤兒寡母相依為命。
“我呸,你這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去漢人那呆了幾年就開始學起漢人那套假仁假義來了,你難道覺得這樣會顯得你更高貴嗎?”
可惜血性當頭的柔然人不是很吃這一套,一名商人打扮的纥奚部人瞪着眼睛看着皇帝,或許是往來關内從商的緣故,他身上倒是有些柔然人少有的“文雅氣”,說的話也比一般部落裡的人來得文绉绉一點。
而這位皇帝也很奇怪,他仿佛并不在意面前的人是否不敬有無謙卑,明明被罵了臉上居然還有一絲贊同。
“你說的大體沒錯,漢人的那些仁義道德還是可以學一學的。隻不過不管你覺得我是學了真仁義也好,假道德也罷,總之我不殺不該死之人。”
皇帝這一次将刀橫至平直,速度快到帶起一陣刀鳴,而剛剛不曾顯現的帝威随着他自稱的變更一同籠罩了在場衆人。
“那麼,孤再問一遍,有要過去的嗎?”
帝威之下凡人皆如蝼蟻,而蝼蟻尚且偷生。聽說可以不死,戰俘中有相當多的人原地站起開始往婦孺那一堆人的方向跑,裡面明顯混雜着大量看起來其實該是戰士的人,皇帝也不阻止他們,任由那些魁梧的男人擠開幾個隊伍外圍的幾個女人蹲到了孩子中間。
“都決定好了是吧?”皇帝的眼睛掃過那幾個看起來像是戰士的人,又轉過眼看了看被擠開的女人們,“現在,你們這些原來隊伍裡的人中有誰能替我分辨一下,能指證剛剛過來的人裡有原來其實是戰士或者參與過劫掠的人,我可以免了她和她孩子的奴籍。”
皇帝并不在意有人故意蒙蔽他,這些跪着的女人裡總有些人自家的男人在剛才的交戰中就已經死了的,那麼比起眼看着别人一家團圓,隻是一句實話換自己和自己孩子的自由是否又會是這些女人的選擇呢?皇帝一語不發,就這樣饒有興緻地看着,等着。這些剛剛蹲過來的男人們面色驚恐地看着皇帝,又回過頭用狠厲的眼神警告身邊的女人和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