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拓沒想到毛小豆帶着他去查訪的地方會是鎮上的妓院。
虎牢軍是不進行屯田的全職軍隊,入了虎牢關當兵每日就是重複着訓練和日常的軍務。士兵每十日有一日休沐,隊長以上軍職官吏則是五日一休沐。一月一結饷,士兵能領五鬥米或者一根軍籌。阿拓曾經疑惑地問過老兵們軍籌是什麼,得到的回答是一個神秘的笑容和你休沐日去鎮上就懂了。
阿拓現在看着這家妓院門口柱子上挂着的軍籌式樣的木牌後果然就懂了。
所謂當兵三年半,母豬賽貂蟬。尤其對于虎牢軍這種平時根本回不了家或者根本沒有家的士兵們來說更是如此。活在亂世的人很少多想,在保不齊明天就會死于非命的世界裡,多想也沒什麼用,努力活着大概就是他們能要的全部了。
但人不想太多并不代表他們沒有欲望,甚至他們對于死亡的恐懼還會放大這種欲望。即使明天就要成了鬼,至少我今天像個人一樣活過,所以曆來全職的軍隊裡都有全職的營妓,而這些女人的下場大都無比凄慘。阿拓之前還在奇怪為什麼虎牢軍裡沒有這個,如今才明白毛将軍将強迫性的營妓換成了這種更自願性的商妓。
阿拓也不是很明白毛将軍一個帶兵的人為什麼會有這種多餘的仁慈,雖然無論是醫治他的風寒還是比武事件的處理,他自己也曾多次地受惠于毛将軍的仁慈,但自古慈不掌兵,有這麼一個仁慈過度的将軍,阿拓很是懷疑虎牢軍可能面臨的将來。
好在少将軍毛小豆與他爹性格剛好相反,隻是這種性格相反落到了阿拓自己身上就反而有點難辦就是了。毛小豆時不時就會用一種審視的眼神打量阿拓,這會讓阿拓産生一種自己好像随時會被賣掉的感覺。
“想什麼呢?”毛小豆斜了一眼看着軍籌發呆的阿拓,“想的話等你自己領了軍籌再來。”
“少将軍誤會了。”
“誤會什麼?你隻是我的親兵而已,休沐日你要幹什麼是你自己的事。但是你給我記住,至少在這虎牢關的範圍内,除了這處以外禁止□□。别把你們胡人的那套野蠻規矩帶進我的地方,否則——我也可以當做沒撿過你這個人。”
“請少将軍放心。”
毛小豆做了個手勢示意阿拓跟上,倆人一同進入了妓院的内部。因為還是大白天的緣故,大堂裡面做事的夥計正靠着桌子單手支着下巴打瞌睡。被阿拓一聲咳嗽驚醒的夥計一看虎牢關的少将軍到了,忙不疊地跑去後面的院子叫掌櫃去了。
一名紅衣女子很快走了進來,阿拓看她中上姿色,并不能算是什麼大美人,畢竟如果姿色過人的話人幹嘛不去長安或者洛陽挂牌,那裡往來的達官顯貴要遠遠好過虎牢關一群軍伍裡的粗人。她的面相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年紀,年輕是不再年輕了,但卻反倒有種知曉世故的沉穩韻味。尤其是她的一雙眼睛,阿拓看她的眼睛裡并無一般風塵女子的自怨自艾,她看向毛小豆的眼神并無曲意逢迎,光這雙坦蕩的眼睛就生生地将她的容姿又拔高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