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拓剛剛進屋換完常服就被同屋的人通知趕緊再換回來少将軍點兵了,也不知是突然有什麼緊急軍務需要少将軍這樣連一刻都不得休。阿拓不想妄議軍務,隻是迅速将軍服換好就去了操場。
毛小豆點兵一向很快,因為虎牢關上下每個士兵他都認識,對方擅長什麼,缺點優點他都一清二楚,隻是這次他點到阿拓面前時突然停住了。很久沒被毛小豆用這樣審視眼光看着的阿拓依舊恭敬地垂下眼睑等待對方的決定。
“算了,你也跟來吧。”
“是,少将軍。”
一日之後的晚上,一隻紙鶴飛進了兖州刺史府裡徐羨之的房間後停在了他的書案之上。還在熬夜批複公文的徐羨之從紙鶴身體裡抽出了毛将軍寫的那封信,他随手一揮,那隻紙鶴瞬間自己燃燒殆盡,而徐羨之也将信看完了。
“德衍全權負責來查?”徐羨之思考了一下後将手下叫了進來。
“告訴明早準備出發的那隊人不用去了,此事會由司州中兵參軍負責,若他有需要,你們從旁協助就是了。”
而在同一時間的北方,皇宮的某間宮殿裡,皇帝獨自一人坐着,四周靜谧無聲,他面前的案上同樣放着一卷紙。皇帝展開紙卷一眼掃過上面内容後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然後他随手将那卷紙放入燈火中點燃了。
偌大宮殿裡隻有皇帝面前燃着一盞燈,幾乎漆黑的宮殿内因為紙卷的燃燒而照亮了皇帝的臉龐,而他勾起的嘴角在火光一明一滅的照耀下顯得殘忍而恐怖。皇帝的眼神在宮殿内三處看似無人的地方掠過,歪過頭左手枕在膝上撐住自己的下颌。
“你們幾個也看得夠久了,還不動手嗎?”
44.
皇帝本人其實并不讨厭刺殺,畢竟這種送上門的合理殺戮機會不是每天都有的。尤其刺殺這種事還多半喜歡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等到皇帝把那些刺殺的人處理掉後那片刻整個世界如空白般安靜的時間真是令人上瘾。
但皇帝一向嫌棄刺殺的一點是,刺客們動手的也太慢了。這世上活着的人裡不存在比皇帝更了解殺氣的人。而那三個刺客的微弱殺氣到皇帝面前就像是一片除了水一無所有的純淨大海裡突然落進三顆石頭一樣明顯。
皇帝看着他們笨拙地翻牆進來,又多此一舉地将自己藏進陰影裡,他已經足夠貼心地在宮殿裡隻留一盞燈了,能發現他們的人有沒有那個陰影都能發現他們,發現不了的他們就是從大門口直接走進來也一樣看不清。本來皇帝總還是有看這些拙劣表演的耐心的,可惜刺客們明明都進來了卻還硬是要找個角落躲着,躲到皇帝耐心耗盡讓他們趕緊動手為止。
皇帝的眼神掃過面前的桌案,上面現在放着的除了一壺酒外就是幾把刀。事實上皇帝能猶豫那麼久就是在思考到底是殺人前喝酒還是殺完人再喝的問題。先喝吧有了酒意就沒法完全享受那片安靜了,可是後喝吧待會打着打着又怕把酒灑了。
“你們動手時小心點我的酒我就給你們一個好死如何?”皇帝維持着他随意的坐姿,另一隻手卻摸上了一把刀的刀柄,“用這把嗎?這把最不疼。”
在皇帝的殺意領域裡那三個刺客的慌亂明顯地就好像是風中淩亂的燭火。
“還是這把?死于這把的屍身最好看,不細看還會以為是病死的。”
刺客們終于無法再忍受皇帝的精神處刑,各自拔出刀從藏身處躍出朝着皇帝攻去。可是皇帝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動作,明明刺客們已經在面前幾步了,他在選刀的那隻手還沒做決定。覺得有機可乘的刺客們一腳踢翻桌案,那壺酒同那幾把刀一起騰空飛起,酒液從掉了蓋子的壺口裡翻灑出來。
皇帝歎了口氣,從空中接了一把刀,在千鈞一發之際擋下了刺客幾乎已經劈到他面門上的一刀。
“你們選了這把啊。”依舊坐着依舊單手撐着下巴的皇帝另一隻手擋下了刺客們的第一輪進攻,此時正反手接了其中一位身材最高大的人的劈砍。
“這把沒别的好,就是殺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