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的,太不對了。
阿拓閉上眼睛擡起頭長歎了一口氣。
睜開眼又回到現實的阿拓想要挽回這種不對,于是硬生生地壓下自己腦子裡那個不合時宜的解決辦法,慢慢走到毛小豆的眼前。
“你冷嗎?”
“什麼?”毛小豆後知後覺地放下了自己抱住肘關節的那隻手臂,“沒有,不是的。”
然後對話就又戛然而止了,毛小豆擡頭與阿拓對視着,他們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見了太多不該出現在這裡又看不明白的東西。沉默讓一切都仿佛慢了下來,隻有雨聲和心跳依舊固執地記錄着時間的流逝。過長的安靜讓開口解釋變得更加困難,他們彼此都看見了對方的欲言又止,可是抽動的嘴唇最終還是變成了一個尴尬的表情。
大概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們倆之間幾乎要了人命的寂靜,所以這場在阿拓的想象裡大概永遠都不會停的梅雨停了。而毛小豆的視線終于被從阿拓臉上引開,他看向了遠處天空中的什麼東西,表情漸漸變得凝重。
因為毛小豆的表情轉換,阿拓好奇地順着他的眼神回過頭去同樣看着天空,接着一模一樣的表情變化出現在了阿拓臉上。
在他們的眼裡,遠方天空出現了一道彩虹,而這種雙蛇纏繞之相在《周易》裡有那麼一句:“離,九三爻,日昃之離,不鼓缶而歌,則大耋之嗟,兇。”
“南虹出來賣兒女,北虹出來刀兵起。”無論剛剛如何,現在毛小豆的臉色終于恢複了表面的風平浪靜,“這到底算是南虹還是北虹,是要天災還是要人禍?”
“德衍,那是民間無知百姓們的歌謠,做不得數的。”如果阿拓的語氣不是那麼沉重的話,也許他的話能聽起來更可信一點。
“是嗎?那就當是我多想了吧。總之都已經這個時辰了,我們也該走了,謝靈運說他在姑孰城裡那家食肆等我們。”
86.
謝靈運選的食肆很好找,進城了去最熱鬧的地方,往擠了最多人的去處,走進其中最大的那家店的門,進去後說去最好的那間就可以了。房門打開後裡面果然坐着依舊穿得華麗無比的謝靈運,還有一桌子這家店裡最貴的菜。
“你們倆來晚了。”
顯然謝靈運已經在這裡等了他們一會了,他獨自一人拿了一壺酒在那自斟自飲。見他倆進門後又取了兩個酒杯滿上了。
“來一杯嗎?酃酒,這家店的窖藏不錯,有點陳釀的味道了。”謝靈運舉起一杯遞給毛小豆。
“不用,我不愛在外面喝酒。”
毛小豆冷冷地回絕了,倒是阿拓一言不發舉起另一杯一飲而盡,又把酒杯遞給謝靈運讓他再倒滿,那個架勢在謝靈運眼裡多少有點想喝悶酒的味道。在謝靈運的認知裡,阿拓現在仍舊是毛小豆的護衛,一個護衛這麼未經允許越過主人獨自喝悶酒的樣子多少有點沒規沒矩了。
但是兩次碰上這兩位,謝靈運在毛小豆面前都低了一頭,所以此時即使他内心有不滿也不能像平時那樣随意抱怨,隻好拿疑惑的眼神詢問毛小豆,要對方給他一個要不要給阿拓倒酒的暗示。
“不必看我,我勸你還是幹脆直接給他再叫一壺讓他自己來吧,你那一杯我估計都不夠他潤喉的。”毛小豆不知道阿拓酒量如何,不過想來北面的鮮卑人比起建康出身的謝靈運怎麼都能算是海量了。
那壺酒很快地來了,阿拓也不多問什麼隻是倒上一杯一口喝下,這個酒還是他熟悉的味道,隻是許久未喝了不知怎麼多了很多苦澀的回味。他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心裡明明知道已經不對了卻既不後悔也不想着挽回。阿拓在倒酒的間隙裡看了毛小豆一眼,可惜後者的臉色早就恢複了往常的面無表情,讓阿拓什麼都看不出來。
謝靈運本來隻是單純地照着毛小豆說的做了,可是看見酒上來後阿拓就不再管他們兩個人,而是一言不發自顧自坐下來埋頭自飲,那副明顯有心事的樣子讓謝靈運實在忍不住好奇。
“你們兩個之間……是怎麼了,現在是發生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