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交情還不錯?怎麼說在姑孰這塊地方的公子哥裡,也就屬你倆最有來頭了吧?”阿拓大概能想象他們這群無所事事的世家公子聚在一起浪費時間的樣子。
“那可真是不巧,你有沒有聽說過有句話叫一山不容二虎?”謝靈運沒好氣地回了,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姑孰自然也沒有兩個獨領風騷的公子爺。
“那就是你又先挑釁人家了?”大概是第一印象太壞,所以在阿拓的想象裡大概又是謝靈運的錯。
“為什麼你們倆都覺得凡事都是我先不對?我謝靈運再如何講一手文章也是名滿天下,用得着挑釁那個附庸風雅的半吊子?明明是我不勝其煩,又看在他爹是我頂頭上司的份上不好教訓太過。否則我早羞辱得他斯文掃地了,哪輪得到那家夥天天當着所有人的面吹噓赢了我的事?”
“所以你當真輸了?”毛小豆倒是聽出了興趣,因為他知道謝靈運的文采不是衆人看在他身份的面上捧出來的,于是對那位怎麼赢的産生了好奇。
“他們,打群架,勝之不武。”謝靈運一想起來他被迫服輸就恨得咬牙切實,那可不是和毛小豆那種一對一的比試,要不是那次實在氣不過,謝靈運也不至于一拂袖抛下姑孰所有公事直接跑出去散心了。
“什麼?”阿拓筷子裡剛夾起一塊肉,聽完謝靈運剛剛那句又掉回了盤子裡,他在腦子裡勾畫了一下幾個文人圍在一起打群架的樣子,那畫面之詭異讓阿拓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不是那種——你們這類粗人間的群架。”謝靈運也明白阿拓是誤會了,“他這人好古風,非要比什麼君子六藝,比就比吧,還非要一拆三份,三對三的比,然後算總項勝負,我赢了哪兩項都沒用。他自己領了射禦兩項,其它的交給他的那群狐朋狗友,這不其實還是個武夫嘛。”
“那你也找人啊,你就沒幾個狐朋狗友了?”毛小豆不信以謝靈運的性格就會這麼坐以待斃。
“我剛來姑孰的時候,因為沒看上這個記室參軍的位置,所以那些個人來投拜帖的時候就都回了。”
“所以——你是說剛來的你太傲,把姑孰能給你當狐朋狗友的公子們都得罪光了,于是人家都聚到那個劉肅民底下給了你一個好看?”毛小豆幫着謝靈運概況了一下。
“那我們倆沒覺得錯啊,本來就是你先不對。”阿拓又及時地補了一刀。
“我就不該答應你們給你們倆幫忙。”謝靈運覺得自己和眼前這兩位真是八字不合。
“那既然你和那個劉肅民關系都已經這麼僵了,我們又怎麼接近他讓他帶我們進将軍府?”
事已至此,光怪謝靈運也沒用,他得罪劉肅民的時候也不知道後來還用得上他。
“僵有僵的弄法,這個劉肅民自視甚高,隻要引得他自己賭咒發誓,我們就有機會進将軍府。隻是要他甘願下套的話,還是要從原地着手啊。”謝靈運說完擡起頭眼神自毛小豆和阿拓身上來回掃過,“怎樣,有沒有興趣當我謝靈運的狐朋狗友?”
“我難道不是一個粗人?你們漢人的君子六藝和我有什麼關系?”阿拓顯然還記着剛剛謝靈運說他粗人的仇。
“阿拓,他也是無心的,我就替他道歉了。但私通敵國不是小事,我們還是以大局為重,好嗎?”
毛小豆并沒有動用那種命令的口吻,盡管内心上阿拓早就同意了參加這場三對三的局,他也隻是習慣性地要在嘴上擠兌一下謝靈運而已。隻是沒想到能引得毛小豆用替他人道歉服軟,還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征求他的同意。
“好,我就負責射禦吧,反正這也算裡面最武夫的項目了。”阿拓自然沒有什麼可以反對的,他還朝毛小豆笑了笑,隻可惜後者臉已經轉向了謝靈運。
“我可以負責樂和數。”
“你确定?”謝靈運聞言有點不可思議,“我們之間可以換,你要禮和書都可以。我的樂雖然算不上什麼大家,和你們虎牢關裡那位彈琵琶的高人沒法比,但是對付姑孰這群連門都沒入的不在話下。”
“德衍會樂器?”阿拓自在虎牢關當兵了後也算是和毛小豆形影不離了,也從沒見過他奏過任何樂器。
“你叫他德衍?”謝靈運的關注點徹底歪了,阿拓從沒當着他的面這麼叫過毛小豆,對于漢人來說能互相稱字已經是很親密的關系了,為什麼剛剛阿拓還不肯承認他們是朋友呢?
“我也能這麼叫你嗎?你們就叫我靈運就行了,别老公爺公爺的了,誰知道你們一邊嘴裡這麼叫的時候一邊在心裡怎麼編排我呢。”
“這是你自己要求的,那麼靈運你先閉嘴别打岔。”阿拓直接打蛇随棍上,謝靈運好險沒被阿拓的下半句氣死。這會他倒是不在心裡編排了,直接嘴上解決了,“德衍會樂器?”
毛小豆被阿拓剛剛這麼回謝靈運的這一句話逗笑了,而從剛剛起到現在他倆之間所有的尴尬似乎都在這一笑裡消失了。
“嗯,父親教的彈琴,他老說我做什麼事都太認真了,非要教我什麼放松的方法,結果就是被逼着學了琴。但是他大概不知道的是,對我來說,反而是學琴這件事比較有負擔。所以他不管我了之後我是不會用彈琴來放松的,盡管用他的話來說,我彈琴的水平已經能入大家的耳了。”
“那……如果依毛将軍的評價來說的話,那你是應該比我彈得好。”謝靈運想了想,“那樂歸你,數呢?”
“數你倒是真的可以放心。”以阿拓來看,毛小豆說話時很少這樣豪情萬丈,“單就‘數’這點的話,當世沒有比我父親更強的人,而我就比他差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