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商隊會在裡面呆上五天,這五天你自由行動,買貨也好,賣貨也好,總之五天後來我們的駐地再一同出城。你手上沒有長安開具的過所,所以務必要提早一點到,時間到了我們不會多等你的,那樣你就要陷在長安一個月等我們下次再來了。”
進城到達了商隊駐地後,負責人對着阿拓一陣交待,阿拓表示全都理解明白後就從商隊那裡離開了。
阿拓給自己大緻規劃了一下行程,那些被俘虜來長安城的大燕皇室都住在貴族區域那邊。由于現在長安正在被圍困狀态,那裡巡邏人員的密度不是他們在的這處平民區域可以比拟的。所以阿拓打算等今晚入夜了再借着夜色的掩護過去查探一番,争取明天或者後天能找到機會和慕容暐那邊接上頭。
而白天的剩下時間裡,阿拓也不能光閑着,他得先給自己安排一個落腳處,再去市場裡多少做一點買賣好掩護自己的身份,還得順便偵查一下萬一出事的時候藏匿和撤退的路線。
多虧了前幾個月裡諸葛承對于阿拓的特訓,現在他看長安城内這些古物的眼光就特别準确。阿拓像模像樣地從市場上一大堆急于變現的貨主手裡挑選了一些好貨,一邊挑一邊心想這些要是給諸葛承看見他會有多麼高興,不知不覺間就走完了整個市場。
阿拓看完的最後一家位置已經很偏了,再過去的話就是一大片因為戰火損毀而來不及清理的廢墟了。阿拓本來是沒在意的,可是眼角餘光瞥見廢墟石碓上好像有塊木頭往上滾了一下。有點懷疑自己眼神的阿拓轉過頭去定睛細看了一眼,這塊木頭直接頂出了一個小腦袋,兩隻玉石制的眼睛就這麼和阿拓遙遙對上了眼。
那是諸葛承的機關鳥。
被吓了一大跳的阿拓趕緊四處張望确認沒人注意到那隻鳥,然後他佯裝邊随意踱步邊四下張望着慢慢靠近那片廢墟附近。
“阿承?”盡管阿拓語氣很急卻一點不敢大聲,現在才正午剛過一點,光天化日之下他可不敢讓人看見阿承的機關鳥。
那隻機關鳥也很機靈,它對着阿拓點了點頭後,就借着阿拓身型的掩護一下子飛到他懷裡又鑽了進去,随後一隻小翅膀從阿拓的衣襟裡鑽出來指着遠處一個方向。
“往那走?”
小機關鳥沒法說話,隻是翅尖那裡很堅定地又朝那個方向指了指,阿拓确定後也就不再提問,隻是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确保把小鳥藏好後就照着它指的方向走了。慢慢地,阿拓發現自己被機關鳥帶離了市場的範圍,來到了一處食肆酒樓客棧雲集的地方。
“這位客人裡面請,請随我來。”
就在阿拓還在猶豫機關鳥到底指的是哪處建築的時候,一處食肆裡走出來一個夥計,就像認識阿拓那樣直直地朝着他走了過來。阿拓低頭看了看胸前,機關鳥已經藏好了,安安靜靜地呆在那裡一點動靜也沒有,看它沒有反對的阿拓自然對着那位夥計點了點頭後就跟着他往裡走了。
那夥計一路帶着他來到後廂一處隐蔽的包間,替他打開房門後,裡面的桌案上已經提前擺好了酒菜。
“請兩位慢用。”
夥計行了個禮後躬身告退,順手把這處廂房的門帶上了。
阿拓一聽說兩位的時候以為這是慕容那邊的人和自己接上頭了,雖然内心奇怪為什麼是諸葛承替他指的路,但是也不是很擔心。而在他暗自盤算自己到底會遇見哪個的時候屏風後面探出一個腦袋微笑地看着阿拓,而這一照面就把阿拓吓得不輕。
“阿承?!”阿拓總算還記得沒喊得太大聲,“你怎麼過來的,這裡是長安啊,你一個人在這裡遇到危險怎麼辦?!”
基本上之前慕容沖對着阿拓說過的那些話,現在被阿拓原封不動地搬過來倒給諸葛承了。
“我還以為你會挺高興能見到我的。”
諸葛承任由阿拓在那裡不停地數落他的個人安全問題,臉上絲毫沒有做錯事的心虛表情,反而歪着頭笑笑地看着阿拓。阿拓說着說着腦子裡漸漸地就變得一片空白了,諸葛承的笑容裡就像是含有什麼秘法一樣,阿拓覺得過去幾個月裡一顆懸在半空裡的心就隻因為看了諸葛承的笑容後慢慢落了地。
“阿承。”
在阿拓的腦子能反應過來以前,他就已經上前一步抱住了諸葛承,而諸葛承隻是像是上次他們在洛陽時那樣輕輕拍了拍阿拓的背。
“嗯,我也想你。”
“對不起。”
阿拓不知道怎麼開口對着諸葛承解釋他過去幾個月裡和慕容沖的那段剪不斷理還亂。事實上是他太過優柔寡斷了,一開始諸葛承就已經提醒他總會有人受傷的。可是他還是猶豫着想要盡可能的做到兩清,然而感情上的問題哪裡來的兩清,從他自覺回應不了慕容沖的那一刻就隻有欠和欠得更多而已。
縱然最後阿拓留在那裡多少還有點諸葛承勸他的原因在,但那是指關于長安的軍政事務上的部分,諸葛承可從來沒勸他繼續和慕容沖說不清道不明下去。阿拓明明可以拒絕地更明确一點的,但是大約是慕容沖的眼淚還是過于有殺傷力了吧,哪怕遇到再強大的敵人都一向迎難而上的阿拓還是選擇了避其鋒芒。
“對不起。”
沒法為自己辯解的阿拓隻好選擇再道一次歉。
“不用抱歉,其實應該是由我來說辛苦你了。”
“阿承?”
“是我勸你留在燕軍那邊的,明明知道你很早就想走了。其實已經沒有祭天局的事情壓在你身上了,剩下的隻是我身為一個漢人的野心而已。然而燕軍就是慕容沖的,隻要他有心,你又怎麼可能獨自留在燕軍而不用沾染慕容沖呢?”
“辛苦你了……”
阿拓什麼也沒說,隻是把諸葛承抱得更緊了一點,他那顆已經落地的心終于找到了支撐。慕容沖說那是肉長的東西,喜悅時會跳,痛苦時會疼,阿拓現在也感覺到了。
“阿承,我好想你。”
阿拓終于說出了幾個月來一直萦繞在他心頭的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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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為什麼你會來長安,你一個人在這裡有多危險你知道嗎?”阿拓安靜地抱了一會,等情緒過境之後理智又回來了,于是這個問題就又出現了。
“我還以為我已經混過這一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