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來的這種說法,三國都歸了晉了,隻論結果的話,怎麼也算不上從了真龍吧。”諸葛承一陣苦笑,忽然又擡起頭望着上方,“其實,諸葛家的人大概最是一身反骨吧。”
“你說什麼?”不怪阿拓覺得自己聽錯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諸葛家哪裡能和“反骨”兩字沾上一點點的邊。
“我們反的是天命啊,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天命已經不在漢了嗎?可是,不光是為了正統的名分,更重要的是為了心目中那理想的治世,哪怕是天命已經不在漢了我們還是想要逆着天試一試的。”
阿拓雙手握住諸葛承的手,凝望他的眼睛裡有點什麼深層的東西。然而阿拓沒有開口,他現在還沒有對着諸葛家的人開口說這種話的資格。
“我們說回天王吧。”阿拓不開口,諸葛承也不好說什麼,“像他這樣的明君,既能識人,也能用人,既然我給了他正确的建議,他就不會吝啬把執行的機會的交給我。尤其當我展現出了能力後他更要表現出對我的肯定和信任,這也是他籠絡下屬忠心的方式。他願意給手下表現的機會,也自信自己可以掌握住逐漸展現出能力的手下。”
諸葛承這邊話還沒說完,宮裡來的人已經在門口叩門了,諸葛承自然是自己出去開了門,接了那封最新的公文,又道了謝後把人送走了。進門後諸葛承自己都沒有拆就把公文遞給了阿拓。
“籠絡忠心的東西來了?”阿拓接過公文也不客氣,就自己拆開讀起來,“呵,看來諸葛軍師真是算無遺策,堂堂天王的反應也在你的預料之中,他要你明天點五十人去加強那群亡國貴族們居住的區域的守衛。”
國都被破城時阿拓沒有見過天王的當面,如今也隻是看見他批複的一卷公文,但隻是幾個簡單的舉措,天王的一副帝王形象就漸漸在阿拓面前豐滿起來。即使以漢人的标準來評價,苻堅也可以算是一位明君了,這位胡人其實離天下一統也隻差一步了,可惜他的霸業終究葬送在了那位他們在伊河邊見過的冠軍将軍的手裡。
而現在,一代帝王牆倒衆人推,阿拓與諸葛承也終歸是這些衆人裡的一份子。
“阿承,難道是胡人真的不配讓天下太平嗎?哪怕學了漢人所有的美德,哪怕做到了一名聖君該做的全部,就隻是因為是胡人,就不配讓這個天下太平嗎?漢人比我們先來了,所以這塊土地怎麼都會鐘情于他們嗎?”
而諸葛承隻是看着阿拓手裡拿着的那封公文,臉上不忍一閃而逝。
“所以——你要用一個胡人的身份,一身反骨地去和天命争嗎?”
“在我給小魏挂那串馬鈴铛的時候,我們不就說過了嗎?阿承,我們都不信命。”
“哪怕……我們到最後也不過落得一身殘病隻能對天悲歎的下場嗎?”
這一句,阿拓知道諸葛承在說他家的祖宗,他們的祖上都有着向天争命的偉人,而他們都失敗了。阿拓不會覺得自己和諸葛承可以偉大過那些在曆史上已經閃耀的名字,但是那并不代表,他會在開始嘗試之前就先宣告放棄。
“阿承,有和天命相争的機會就已經足夠了不起了,那樣也算是對得起我們放在鬼谷裡的牌位了。”
“是嗎?”諸葛承隻是露出了一個苦笑。
胡人阿拓要和天争胡人能不能讓天下太平,漢人諸葛承又要和天争什麼呢?
匡扶漢人的正統嗎?
沒有答案的諸葛承隻是不帶任何感情地說了句——
“那好吧。”
137.
第二日一早,諸葛承帶着他的公文和阿拓去點了些人。他們的手續程序完備,于是阿拓以一種近乎“官方”的身份大搖大擺地到了那些貴族聚集的區域。要是沒有諸葛承的話,阿拓本來計劃是半夜用功夫潛入的,但是這樣能找到的人畢竟有限,時間有限的情況下恐怕也談不了太多的東西。
“進入後,大家分散巡邏,盡可能地注意有沒有什麼異常,如果有什麼發現,陛下也授意我們可以深入宅邸内調查一番。畢竟現在非常時期,那些人若沒有二心,自然也會理解配合,要是有的話,那也别怪我們不客氣。”
諸葛承站在這臨時調集來的五十名士兵前和他們說了一下各自的任務,長安城内的軍力因為最近連翻大戰的緣故編制調動的很厲害,這其中一多半的事因恐怕還要歸因于阿拓在燕軍的亮眼表現。
“是!!”
被點來的士兵們誰都不認識誰,但有了城内的固定差事就可以不用出城了,所以大家都表現地很高興而積極。大聲應和之後就進了區域内開始奔走巡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