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啊。”毛小豆答得理所當然,“你怕我算不來那個?你以為我說我父親算學天下第一,我也就比他差一點,我們父子倆精研算學難道是為了專門給人算賬嗎?”
“那待會就全看你的了?”
“嗯,順便讓你見識見識虎牢關真正屹立世間的根本。”
于是現在阿拓沉默地站在毛小豆的身後,聽他嘴裡說出一長串自己聽不懂的詞,這些都是軍械司的行話,毛小豆在決定替換身份時已經問那倆人要了他們的筆記牢記背熟了裡面的東西。而平常訓練裡各自聽慣了這些話的軍械營士兵沒有任何猶豫地按照毛小豆的命令開始操作軍械。
阿拓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見這麼多的軍械一架架上場的樣子,那場景的壯觀程度不亞于胡人一字排開全身重甲的騎兵隊。而若說騎兵隊仰賴的是胡人從小和自己的戰馬培養的默契和馬上的各種戰鬥技巧的話,那軍械營現在所有的動作幾乎都在靠毛小豆一人的腦子來維系。
士兵們一邊忙忙碌碌地往投石機的投擲鬥裡搬運石塊,一邊等着毛小豆的指示,而毛小豆僅僅是看上一眼就會指導他們繼續往裡再加些配重或者又要拿出來點之類的。總之在阿拓眼裡,毛小豆判斷的依據很玄,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不過不管阿拓有沒有看出什麼名堂,他們倆負責的投石機已經全部完成了投彈準備。
“第一輪投彈準備,放!”
随着軍令的到達,軍械營這裡開始執行最後一步的投彈作業。
随着粗重絞筋彈起的響亮聲音,一個又一個的投擲鬥瞬間上抛,将鬥中石塊朝着城牆的方向傾瀉。阿拓的眼神追蹤着毛小豆負責的那幾架投石機投出的石塊,目送它們各自在天空上劃出一個巨大的弧線,越過整支正在沖鋒的軍隊後同時砸在了城牆之上。
毛小豆用的校正參數非常準,這邊的石塊幾乎全部命中,有些在城牆上避之不及的守方士兵被從天而降的巨石砸中,死相非常慘烈。
有了第一輪的實測數據,軍械司的人紛紛開始報出第二輪的進攻參數。阿拓雖然聽不明白,卻憑記憶發現毛小豆第二輪的數據有很多和第一輪不太一樣了。他也不知道毛小豆到底調整了什麼,隻好等着待會第二輪發射的時候看實際結果了。
很快,第二輪軍令就到達了。不同于第一輪整個軍械營幾乎是齊射的狀态,第二輪因為有些軍械需要重新調整參數,有些則按照第一輪的不變,因此各台軍械的發射有前有後。而毛小豆這裡因為每台都重新調整了的緣故,是整個軍械營裡最後發射的。
這一次,幾乎在石塊剛剛離開投擲鬥的刹那阿拓就察覺出了不同。
所有毛小豆調教過的軍械這一次的目标不光是那座城牆,而是城牆上的同一個點。因為每一架投石機所在的位置不同,射向同一點時還是能分出一些彼此的遠近來,而毛小豆刻意讓每架投石機發射時錯開一些時間。于是天空中形成一副對攻守雙方來說都沒見過的奇景——無數石塊在空中排成一條弧線,朝着同一個點不停下落。
守方人員在發現這一長串排着隊飛在半空的石塊的同時就已經從目标城牆附近撤退一空,留下幾丈見方一段空空的城牆接受落石的洗禮。有經驗的軍械營老兵此刻已經搖了搖頭,因為毛小豆這種打法看似壯觀,但放棄了全面落點後的代價是殺傷覆蓋率降低,敵方撤空之後既無法威脅到城牆上的守軍也無法波及那些城牆上的固定軍械。
用整整一輪齊射的機會換這壯觀的一幕真的值得嗎?
随着一塊又一塊石塊落在那一處城牆的範圍内,軍械營這裡突然有些視力很好的士兵發現了異常。
“那段城牆是不是在震?”随着一名士兵說出自己的疑惑,越來越多的人肯定了他的發現。
“不光在動,那段城牆好像裂開了。”
那些人沒有說錯,而此時已經沖鋒到達半路的攻城營的士兵則看得更清晰,以那處城牆為中心,整段城牆都在巨石的反複轟擊之下詭異地振動,然後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身後,那處城牆由被砸處為中心點,向着中間垮塌了。
而攻守雙方似乎都沒有料到這個巨大的變故,整個戰場就這麼安靜了一會,劉毅一方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天降的巨大戰機,等到軍令重新傳遍戰場,所有攻城營的士兵們皆一同更改了進攻的目标。
由着那一處垮塌下來的城牆作為突破口,攻方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湧進了守方的城牆。等到當天的中午,太陽還未完全升到中天之時,安康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