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支箭已經經過層層的障礙,所以射進阿拓身體裡時沒有紮得太深、仍舊能保持清醒的阿拓用手裡的半截殘刀削斷了箭杆,獨留一個寒鐵箭頭紮在他肉裡。阿拓用沒受傷的那一邊的那隻手握住剩下那把刀,和毛小豆交待了一聲,确定對方已經抱緊自己的腰後就帶着他一起面朝衛王的方向後退一步跳下了懸崖。
衛王也看見了這倆人抱在一起掉下懸崖的場景,這種幾乎像是殉情一樣的姿勢讓衛王一瞬間露出了驚愕的神情,雖然他的确是想置那倆人于死地,卻萬萬沒想到這兩個人會是這種死法。
“為了一個漢人?”衛王臉上是一副難以置信又鄙視的神情,所以他又重複了一遍“居然為了區區一個漢人?!”
但那倆人已經掉下懸崖了,沒人能回答衛王的質問。留在原地的他隻能恨恨地又補上一句。
“既然你這麼喜歡和漢人在一起的話,那麼死了也是活該。”
衛王在看這兩人掉下去後沒有費勁穿過山林到懸崖邊去檢查他們的死活,他知道那下面是滾滾黃河,不知道漢人律令術手段能做到什麼的衛王自然以為已經中了箭的人從這麼高的地方摔進黃河絕無幸理。何況以黃河的流速,等他趕到懸崖邊人早就不知道被沖到哪裡去了,他就算趕過去看也沒用。
于是衛王轉身對着跟着一起來的莫題的人再次重複了一遍:“看見沒有,那倆個漢人的奸細現已伏誅。是漢人狡猾,在一開始就調了包讓你們着了道,好在被本王及時發現才沒有造成其他的損失,如果皇兄問起來你們就照實回報就可以了。”
“是,王爺。”
然而收隊的衛王并沒有看見這兩人之所以面朝山壁跳下去,是為了讓阿拓在掉下去不久後就将刀插進山壁裡來緩和他們倆的下墜速度。
黃土組成的高坡真的地質松散,那把刀輕易的就被阿拓插進了崖壁上,然後兩個成年男子的墜勢連帶着這把刀一路割開土層在崖壁上切出一條長長的印痕。
阿拓本來的計劃裡他是要用兩把刀一起緩和他們下墜的速度的,然而無奈其中一把已經被衛王射斷了。兩把刀的承重和一把刀比起來簡直是有天壤之别,使得他們倆墜落的速度也比阿拓預計中高了許多。
曆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剛剛衛王那支箭雖然入肉不深,到底還是傷到内髒了。在身體沒有劇烈用力的時候阿拓還能勉強忽略胸口那裡的痛感,但現在他幾乎全身都在用力,身後還挂着另一個人的重量的時候那個在身體裡的箭頭就無法忽視了。阿拓隻覺得一口逆血卡在喉嚨口,仿佛隻要一放松它就能從嘴裡噴出來,他隻能要緊牙關來抵禦眼前的陣陣模糊。
“阿拓!”毛小豆也能感受到阿拓的情況不太好,他想提前接手避免阿拓傷得更重。
“等!”阿拓已經說不了太多話,隻能用一個字打消毛小豆的念頭。
單刀的消耗速度也比雙刀更快,刀刃在高速劃開土層的途中迅速卷刃發燙到了阿拓幾乎握不住的程度。所以他隻好一咬牙将受傷的那一邊手也握了上去。手上一發力胸口的肌肉自然也跟着一起發力,兩相用力之下箭頭開始擠壓傷口,讓堅韌如阿拓這樣的人也不禁悶哼一聲。
“阿拓!!”
這一切發生在很短的片刻之内,從他倆自山崖上跳落現在還沒降落半程,但是毛小豆眼看着阿拓已經開始堅持不住,于是他将自己的姿勢改成單手抱住阿拓的腰,另一手将戒尺抽出握在手裡。
“啪”的一聲脆響聲後,早就已經暗傷密布的另一把刀也終于斷掉了,而直到此時的阿拓保持着雙手握住那半截斷刀的姿勢一口血噴了出來,幾乎立即失去意識的他被毛小豆單手抱在懷裡,兩個人在失去所有阻擋之後一起快速下落。
169.
“去!”毛小豆這一輩子的精神都沒有這麼集中過,他根本來不及去确認已經沒有反應的阿拓情況如何,而是在控制那根射出去的飛針去找岩壁上可以借力的石頭。
飛針帶着鋼絲在毛小豆的精神牽引之下繞上他們頭頂上方一處凸起,在戒尺裡的鋼絲拉到極緻後巨大的拉力和拖着他們下落的力道形成了對沖,那一下的拉力重到毛小豆差點肩膀脫臼。
然而就這樣毛小豆也不敢讓他們倆就這麼挂在半空中,在剛剛借助這股拉力止住墜勢後毛小豆再度放松鋼絲讓兩人又從靜止開始下落。從剛剛到現在,他們墜落的高度不過懸崖高度的一半,鋼絲和飛針的受力都是有限的,他隻能盡可能的借用這種方法讓他們多下落一段距離。
一次又一次,毛小豆在剛剛确定鋼絲将他倆挂住後又主動放松讓兩人下落,在差不多四五次接近極限的挑戰之後他們終于離河面不足十丈了。
此時黃河的聲浪轟鳴穿過耳膜,讓毛小豆有點精神恍惚,他開始懷疑他們倆這一趟是否能活着回到漢人的地界之上。本來如果阿拓沒有受傷昏迷的話,十丈高度對他來講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本來在他們的計劃裡,這最後的一段落水過程是該由阿拓來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