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後,西邊那個由羅馬人建立的帝國正式一分為二,分為了西羅馬和東羅馬。
三年之後的十二月,東方,平城。
漢人的禮官們在檢查最後的儀式部署,連細節之處都再三确認,以免犯下任何的錯誤。因為這場接下來的儀式對于整個國家來說尤為重要,關系到上天是否能承認這個國家的正統性和合法性,使它得以一代代在這片土地上傳承。
今天是拓跋珪登基稱帝的典禮,在今日之後,魏國将會變成大魏朝,而繼南面的晉朝皇帝之後,北面又多了一位魏朝皇帝。
拓跋珪看了看現在這個典禮的儀仗,不得不說漢人做起這些來比鮮卑人要擅長得多,在多了這麼多的步驟和禮器之後,它看起來就不像是拓跋珪最初登國時候那副草台班子的模樣了。連帶着衆人看拓跋珪的樣子也覺得信服了許多,人還是同樣的那個人,但從王上變成陛下之後,似乎有種威儀自拓跋珪的周身散發開來。
“陛下,吉時已到。”被提醒的拓跋珪站上屬于他的位置,而台下的禮官們開始誦讀他登基時一同頒發的诏書。此時的拓跋珪望了望眼前的上天,心裡想的卻是一句古早的谶言。
“諸王滅,帝星出。”
這些年裡拓跋珪滅掉了一衆部落,并與鮮卑的另一支王族慕容氏數場大戰,随着慕容氏的雄主慕容垂病逝,慕容氏的燕國迅速崩塌最後倒在了拓跋氏的魏國之下。直至此刻,鮮卑人終于定于一尊,胡人迎來了他們的帝王。
随着典禮的進行,拓跋珪一步步走到了他的皇座面前,君王面南背北是為光明。但拓跋珪的眼裡不光有光明本身,還有越過一切阻礙,直至黃河以南的漢人江山。
自那天之後,東邊那個由漢人建立的帝國也正式一分為二,分為了北朝和南朝。
這兩個帝國,東邊與西邊,漢朝與羅馬,大漢因為漢人而成為大漢,羅馬因為羅馬人而成為羅馬。可是漢人與羅馬人,各自沉溺在他們祖先的榮光之下,縱情享樂、不思進取,于是東邊的帝國陷入一片混亂,西邊的帝國變得混亂一片。
而後北面的野蠻人來了,他們騎着馬匹手拿彎刀,用鐵和血讓那些沉迷在财富和内鬥中的文明人清醒過來。一切似乎已經太遲了,東邊的漢人最終弄丢了他們的長安和洛陽,西邊的羅馬人弄丢了他們的羅馬和米迪歐蘭尼恩。
可是一切似乎還不算太遲,因為東邊的漢人還有他們的建康,西邊的羅馬人也還有他們的君士坦丁堡。上天也終究偏愛漢朝與羅馬,因為拿走了長安和洛陽的鮮卑人想成為漢人,拿走了羅馬和米迪歐蘭尼恩的日耳曼人想成為羅馬人。
而後曆史至此走向了分岔,在東方和西方幾乎一直同步地跳着同樣舞蹈的兩個帝國,于一個轉身之後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東邊的道武帝、太武帝、孝文帝,一代代的皇帝們前赴後繼,将鮮卑人徹底變成了漢人。而西邊的查理、路易、洛泰爾,堂兄弟們各自分道揚镳,神聖羅馬既不神聖,也非羅馬。
在那之後的東方與西方看起來就好像是截然不同互為反例的兩個個體了,隻是換了主角名字和時代背景的類似故事在之後的一千多年裡反複上演,主題永遠都隻有一個,統一的東亞和分裂的西歐。
漢朝與羅馬,這兩個帝國有着一樣的開端,卻有着不同的結局——
大漢之後皆是大漢,羅馬之後再無羅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