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于是走到廳上,姜流徽道:“阿娘,爹爹,女兒還不想嫁人,成親之事延後再議吧,爹娘下個月不是要帶商隊去往洛陽嗎,女兒想跟随爹娘一起去。”
姜洛微立刻舉起手道:“我也去!”
姜家姐妹與旁的小娘子不同,因要繼承偌大的家業,因此打從認字開始,就是一邊讀書寫字,一邊看賬撥珠,在父母身邊耳濡目染,學習經商之道。
隻是一直未曾跟随商隊出去過,姐妹二人早對此事躍躍欲試了。
姜母笑着道:“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一路上奔波勞碌的,你們還小,身子骨弱,要是生了病可怎麼辦呢,下次吧,等你們再大些,爹娘就帶你們一起去。”
聽到這熟悉的說辭,姜洛微不由得歎了口氣道:“阿娘,您上次還有上上次可都是這麼說的,我知道您是擔心我們,可也未免太小瞧了我跟阿姐,我們才沒那麼嬌弱。”
姜流徽接話道:“妹妹說的是,阿娘,我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妹妹也有十四歲,您和爹爹當年十來歲就跟着商隊走南闖北,怎麼我們就不行了呢? ”
說到這裡,姜流徽忽然轉向一旁悠悠喝茶的父親,問道:“爹爹您說呢?”
姜洛微也立刻轉過頭去,眨巴着一雙清燦燦的大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爹爹。
“啊?”面對女兒突如其來的求援,姜父先是一愣,然後放下茶盞,頗為祥和的呵呵笑了兩聲道:“我嘛,我自然是聽你們阿娘的。”
“......”
一如既往的回答,真不愧是她們的爹爹,永遠站在她們阿娘那邊,姐妹倆頓時洩了氣。
姜母看她們兩個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兒的,微微笑了笑,說道:“我們那個時候無親無故的,各處颠沛流離,都是為了生存沒有辦法,如今家裡富足,又怎麼舍得讓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紀去吃那個苦,徽兒已經十六歲,倒是可以帶你去,可洛兒才十四歲,娘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去的,若是留你妹妹一人在家,你可舍得嗎?”
姜流徽扭頭看了看妹妹,她确實舍不得,隻好妥協道:“那就等一年後妹妹及笄了,正好是爹娘下次帶商隊出去,到時候爹娘一定要帶我們去,不許再食言了。”
姜母答應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然而父親母親終究還是食言了。
商隊走水路,回來的路上遇到極端惡劣的暴風雨天氣,船隻不受控制,撞上山崖沉沒了,姜父姜母因此丢了性命。
姜洛微和姜流徽看到老仆帶回來的兩副棺椁幾乎哭斷了氣。
姜家家雖不大,但家業大,父母沒了,這麼一副天塌似的重擔壓下來,隻有兩個年輕輕的小娘子扛着,要擱尋常人,早就垮了。
姜流徽和姜洛微兩姐妹卻硬是撐住了,幾年下來,姜家不僅絲毫未顯頹勢,竟還穩中有進,各處産業都是井井有條,實在令人驚歎。
而今,姜洛微也大了,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姜流徽便放心的把她留在家中看顧家業,自己則帶領商隊去了蜀地。
她這一走,别的倒沒什麼,萬萬想不到的是,姜洛微這麼大個人了,睡在那麼老大的一張床榻上,竟會翻下床去,還不止一次!
頭一回翻下去的時候,橫雲和卻月還當是偶然,等到隔天再一次掉下去了,她們就明白了,此事将會成為常态,于是火速撤掉了床邊的腳踏,再鋪上厚厚的地衣,這才使得姜洛微那一身羊脂白玉似的細皮嫩肉免于遭受磕碰撞擊之苦。
對于自己已經十七歲了居然還會掉床這件事情,姜洛微先開始也很是驚訝,漸漸的倒有些習慣了,并未細究過緣故。
如今卻月這麼一問,她細細琢磨了一番之後,覺得無外乎就是兩種情況。
“要麼是我本來就有這劣習,之前都是阿姐幫我擋着才沒掉下去,要麼呢就是我挨着阿姐睡慣了,身邊乍然空落落的,總會翻着身找她,找着找着可不就翻下去了嘛。”
提起遠在千裡之外的阿姐,姜洛微的心中是萬分的惦念,更擔憂她在外面的境況,面上不免露出愁緒來。
橫雲曉得她的心思,忙開解道:“娘子放心,大娘子一向聰敏,冰壺和玉盤也機靈,商隊裡又都是待久了的老人,不僅熟門熟路且都忠心耿耿,必然不會有事,今日是上巳節,想來蜀地也是熱鬧非凡,大娘子這會兒說不定正在踏青遊玩呢,娘子可别忘了,咱們這邊,你還有一項特别的任務呢。”
經橫雲這麼一說,姜洛微心中頓時寬慰不少。
再想起那樁特别的任務,她禁不住彎起眼睛笑着道:“哪會忘呢,早盼着這一天了,快幫我洗漱更衣,咱們得趕緊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