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他從落華原撿到的，自然沒必要再刻意隐瞞自己是妖。

而赤狐天生親火厭寒，怎麼在朝天阙呆下去？

仙人不知為何，很是執着，“無妨，你的傳承中應當有最适合的心法，我可以教你功法。”

乘鸾：“……”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為人師的人。

她在落華原有故事可聽，有滿樹繁花可看，沒事為什麼要來朝天阙學功法？白送她她都得一把丢掉。

“多謝仙人好意，還是不了。”

他又在原地頓了良久，沒回她，隻說着：“天色已晚，你好好休息。”

随即撕破虛空而去，乘鸾想叫住他都沒機會。

她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沉默許久，末了冷哼一聲，滿臉不敢相信。

不是，強買強賣？？

她看窗外天正明亮，哪有半點要黑的迹象？

索性無事，她先将免費的靈力消化掉，推開殿門以為會是一片白茫茫，沒料到院中一派春意。

看來那人準備倒是很充分……這裡不會本來就不是朝天阙吧？

她除了知道朝天阙很冷，可不知道其他的了。

乘鸾果斷将看上去厚重無比的院門也推開。

霎時間，撲面來的風雪幾乎要将她淹沒。

她沒有準備，有一刻是結結實實凍到發顫的。吓得她趕忙運轉起靈力，一邊禦寒、一邊關門。

——想來這門上也有隔音隔溫的法陣，她一關上半點都察覺不到門外是這般景象。

乘鸾揉了揉發緊的胸口，決定不管什麼事，明日再說。她現在要補一下覺——畢竟是被撐醒的，她還未睡夠呢。

夜裡睡得沉，她沒意識到，有人将一枚血紅色的儲物戒指放到她的床頭，還立在床邊，定定地看了她許久。

——

翌日。

乘鸾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敲門聲是在院外響起的，但不知是她耳力好，還是殿内有些傳音的法陣，總之她聽得十分清楚。

乘鸾從床上坐起來，照例發了幾秒的呆，才猛然想起自己不在落華原，是在一個據說是朝天阙的地方。

她趕緊狂奔出殿，邊跑還邊想，如果昨日的仙人是要教她如何撕破虛空，她想必會感興趣些。

院門一開，風雪如常往裡猛灌。

雖有準備，但乘鸾還是被拍了一臉雪。她眉心聳得老高，眯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吐了個“請”字。好在她同時比了手勢，來人倒是看懂了。

把門關上時乘鸾長舒口氣，詢問道：“仙人所謂何事？”

來人也是一襲白衣，但墨發如瀑，乘鸾知道他不是昨天那個。

他朝乘鸾一揖，“姑娘叫我施诘便好。”

乘鸾也不關心自己剛剛問了什麼，“‘師姐’？”

施诘呢喃，“這的确容易讓人誤會。”

沒等乘鸾詢問他方才說了什麼，他接着用正常音量說：“‘施布诘問問天下，加諸刑罰罰詭道’，‘施布’的施，‘诘問’的诘。”

乘鸾面上認真點頭，心中卻腹诽着，既如此，叫“施問”之流，不比這個名字好得多？至少不易讓人誤解成他想做人家師姐。

施诘好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解釋道：“這是雲慈仙尊賜下的。”言下之意便是，蛐蛐可要找對人。

乘鸾意識到這點言外意時，不由得發出一聲輕笑，可随後又疑惑，“蛐蛐”是何意？

自己怎麼突然想到這個……詞了？

都怪小靈鼠，總在她耳邊念叨着，約莫她是從那時聽到的？

不管了，他還沒有回答自己，“施诘仙人來這兒，可是找我有事？”

對面拍一下腦袋，“我說忘了什麼，姑娘可曾發現床頭有一枚戒指？”

“戒指？”這她還真沒注意，聞言回殿内去找。

施诘沒有跟進去，靜靜在原地候着。

怎料她這一去還挺久。等乘鸾拿着它出來時，看到施诘還在原地站着，有些過意不去。

别人的過意不去是道歉，她與衆不同，試圖說點什麼逗樂對面：“你說怪不怪，這玩意長腿了，一晚上不見，跑到我床底下去了。”

施诘：“……？？”

好吧，她承認這個笑話不太好笑，但是他一臉不知所謂的表情是怎麼回事？乘鸾有些生氣，但她不周到在先，也就沒說什麼。

“喏，就是這個。”

她把手心的戒指遞過去給他瞧。

他點點頭，“想必姑娘還未與它滴血結契。”

這個“它”是誰，不言而喻。

乘鸾誠實點頭，示意他接着說。

“姑娘可以滴一滴血到它上面，之後便能操控此物。”

她其實有些怕疼，但對操控它的興趣戰勝了劃破手指的恐懼，她思索幾秒，選擇聚氣成刃，劃破手指。

施诘在一旁安靜看着，見她使出來的也是靈力，對她赤發紅瞳的警惕少了許多，但好奇未消減。

血很快被戒指吸收，倏然紅光大盛。

乘鸾沒見過世面，被吓得一激靈，差點丢了戒指。

施诘趕緊安撫她，“姑娘不必恐慌，這是正常的。現在姑娘可以集中神魂，進入此中。”

乘鸾照做。

“嚯！”裡頭完全是一方小空間！

“仙尊說，此中他放了一些功法和人間很受歡迎的書，其餘的瓶瓶罐罐是丹藥，姑娘暫時不要輕易使用。”

乘鸾表示完全了解，丹藥總有長得很像，效果大相徑庭的，指望對方這一會給自己講清楚顯然不現實，不去動是最妥當的方法了，隻是……既然她用不了，裝進去的原因是什麼？

“對了，這些都是你那個仙尊給我準備的？”乘鸾記得，他最開始提到的仙尊叫“雲慈”，不知道後面說的仙尊與前面這個是不是同一個。

施诘的回答證實了二者就是同一人：“是，這些都是雲慈仙尊提前備下的。”

“這位雲慈仙尊，可是昨日帶我來的？”她猜他定然知道昨天是哪位仙人帶她來的。

“是。”

果然。名字倒和他這個人一樣，說的好聽點是慈悲為懷，說的難聽點，簡直莫名其妙。

她很懷念落華原上的小靈鼠好麼！尤其他講的故事還那般引人入勝。

突然，乘鸾未收回的神魂發現了些許熟悉的東西。

她下意識看了眼施诘，見他面色如常，狂跳的心稍稍緩和。

她收回之前那句話，這位雲慈仙尊，如果修佛，将是她此生唯一承認的男菩薩！

乘鸾看着儲物空間裡的話本子，無聲地笑了。

瞧這些的名字，一看就是小靈鼠說她還是個小狐狸，不讓她看的那些！

對面的施诘的心情就有些複雜了。

乘鸾不是一般的妖怪，施诘的道行還看不出她是妖。可她的赤發在朝天阙實在突出，他想不特别關注一下都難。

現在又看到了她表情怪異地咧着嘴，心下有些發毛。

想到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他當下就表示自己很忙，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