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盞中焰 > 第85章 兩處閑愁

第85章 兩處閑愁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你讓她一個人搬那箱子書?”陸秦弓沉下臉來,淩厲的眼神化成箭矢,唬得雷炎心頭咯噔一下——完了,他該不會要打我二十個闆子吧?

“侯、侯爺,不是,當時院子裡就她一個姑娘家,屬下實在不好進去吧?再說趙姑娘也明說了,她一個人能行。”

言畢,屋子裡靜默了一小片刻,隻聽陸秦弓歎道:“她還說了什麼?”

“……趙姑娘說,她與侯爺已橋歸橋,路歸路,要屬下不要再跟着她了。”

又是一陣沉默。

雷炎心中直犯嘀咕,隻覺得他們二人一個放着尊貴的侯爵夫人不做,偏要每日風裡來雨裡去的跑醫館做學徒,明明貌美如花溫柔小意,卻是頭矯情的犟驢!

而另一個呢,平日裡瞧着威風八面一呼百應,沒成想面對感情竟是個賤骨頭,人家都不要你了,還死皮賴臉暗戳戳的關注着對方的一舉一動,說好聽點是癡情,說不好聽的,是偏執,是可怕的占有欲!既然這麼放不下,怎麼不幹脆将她綁回來?她一個孤女,落入鎮北侯府,就好比弼馬溫被壓在五指山下,再怎麼翻騰也逃不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呀!

真是,亂麻團纏皂角樹,理不清了。

雷炎暗暗一歎,偷偷瞥一眼陸秦弓,他已坐了回去,單手撐頭,那眉頭都能夾死蒼蠅。

衛聰趕緊朝雷炎使眼色,讓他快走。雷炎忙拱手道:“侯爺若沒其他吩咐,屬下告退。”

“明日起,你照舊聽衛聰差遣。”陸秦弓冷不丁來了句。

雷炎忙應是,一溜煙跑了。

陸秦弓坐在那兒,卻覺如坐針氈。他轉頭看向被安排在矮幾上的楠木箱子,胸腔裡一口氣不上不下,慢慢地化成一團火,噼裡啪啦就燒了起來。

他拿起狼毫胡亂寫了幾個字,怎麼寫都覺得不順手,擱了筆氣呼呼地将雲起喚過來,撸了幾下又覺得沒意思,便又丢開了。

衛聰看着陸秦弓一通折騰,曉得他是因為清焰将醫書送回來而氣惱,又知她摔傷了,心裡擔心,卻不好表現太過,畢竟他也是要臉的。

他暗自嗟歎,他不曉得陸秦弓對于清焰的母親方楚與方淮狼狽為奸,隐瞞了容嶽寫過陳情書一事是否介懷,因為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提過,哪怕隻言片語。他們也都清楚,在這個事情上,清焰是無辜的,所以陸秦弓仍舊想娶她為妻。既然情比金堅,可為何在她拒絕他時,他并沒有多作挽留?明眼人都看出來他根本沒有那麼灑脫。

衛聰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侯爺,您是不是對趙姑娘的身世有所介懷?”

陸秦弓眉頭一皺,良久才道:“她是無辜的,但是……”

但是,一想起自己的三個舅父都慘死在二十五年前的風刀霜劍裡,他的小舅舅,身受重傷最後活活凍死時,不過二十歲。明明是為國捐軀的英雄,在死後卻要蒙受怯戰的污名,而僥幸活下來的,餘生都隻能在那苦寒之地駐守,至死都不能再踏入故土。

那可是他的至親,況且五年的戎馬生涯,他早已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怎能不恨?

他很明白自己對清焰的心意,哪怕知曉了二十五年前的一切前因後果,他還是想娶她,可不知為何,那日在昭園,她親口退了他們的婚事,他在震驚與受傷之外,竟隐隐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這幾天他對她的思念瘋狂的滋長,以至于他沒有召回雷炎,甚至比以前變本加厲地窺探她的一舉一動。

他知道她在與從前一般無二的努力生活,研習醫術的同時,又張羅着糕點鋪子的事,就仿佛他們的分手從未對她造成任何影響。今日,她又讓雷炎将那箱子醫書送了回來,這就表示她已下定決心徹底斬斷和他有關的過往了?

思及此處,陸秦弓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浮現一抹苦笑,拖拖拉拉,他竟不如一個小女郎拿得起放得下。而方才衛聰與雷炎看他的眼神,那真是赤裸裸的同情。

笑死,他們竟敢同情他堂堂鎮北侯!

陸秦弓目光不自覺地往衛聰臉上瞟去,見他臉上的神色已經不止是同情,那幾乎是要共情了。

“你放心,西琳識時務得很。”陸秦弓冷哼道,将阿照叫了進來,命道:“去将我放在床頭的那黑色錦盒拿過來。”

阿照去了,很快拿來一個黑漆嵌螺钿歲寒三友紋圓盒。

陸秦弓接過盒子,又吩咐道:“備馬。”

衛聰:“侯爺要出門嗎?”

陸秦弓不答,揣着圓盒徑自出了門。衛聰也閉上了嘴,叫上雷炎,兩人策馬跟在後頭。雨後新晴,月上柳梢頭,隻見陸秦弓騎着追風一路風馳電掣,衛聰隻感覺到空氣中有微涼的水汽直往他臉頰上撲,不消多時,三人便來到了升平坊。

衛聰竟覺得一點也不意外,唯一意外的是,陸秦弓竟放緩了速度,幾裡地的路,兩口茶的功夫,他硬生生拖了将近一刻鐘。

這大概便是近鄉情更怯吧!

那座熟悉的小院此刻大門緊閉,細看之,有暖黃色的燈火從門縫裡傾瀉而出。

陸秦弓跳下馬,将缰繩抛給雷炎,衛聰早已先一步去敲門。

應門的是慕春,“哪位?”

“是我,衛聰,侯爺有事要見趙姑娘。”

隻聽見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門那邊便沒了動靜。

慕春提着裙擺往屋裡跑,卻見清焰坐在榻上,褲管卷起,纖細筆直的玉腿裸露在外,一旁放着本經脈醫典,她手裡正拿着細細的銀針,正躊躇該往哪紮。

“姑娘,侯爺來了!”慕春湊過去小聲道,聲音裡全是慌亂。

“啊!”清焰手一抖,忙将銀針丢開,一把将褲腿放下遮住淤了一大塊的膝蓋,手足無措道:“他、他現在人在哪?”

慕春懊惱:“奴婢吓着了,忘了給他開門。”

清焰籲出一口氣,往外瞄了一眼,渾身上下都爬滿了四個字——魂不守舍。

姑娘,要奴婢去開門嗎?”

清焰輕歎,當然要開門了,撇開他們的這層關系,門外那個可是一品軍侯,她如何敢将人家晾在外頭。

“幫我拿件衣裳。”清焰攏攏長發,慢慢地站了起來。

陸秦弓被拒之門外,也不惱,就安靜的站在台階下等着,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越來越快。衛聰回頭看了眼,見他不動,隻好又叩了叩門。

這一敲,倒把隔壁的門給敲開了,一個年近花甲的老妪探頭出來,滿臉興味盎然,正要開口八卦,卻被雷炎兇神惡煞的眼神給逼退。

又是一聲“吱呀”,隔壁關上了門。四周再度安靜下來,月兒在薄如輕紗的雲中穿行,駿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輕輕跺了跺蹄子。

終于,門開了,慕春略顯局促地站到一旁,三人便見清焰迤迤然上前行了一禮,明豔的臉上是淡淡的笑。雷炎注意到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是她偏愛的青色,仍是素淨着一張臉,卻眉目如畫,一雙杏眸在瑩瑩的月光下顧盼生輝。他不禁多瞅了兩眼。

“陸侯這時候來尋民女,是有什麼急事嗎?”清焰道,無論表情還是語氣都甚是疏遠,她甚至沒有請他們進去的意思。

陸秦弓原在細細端詳她,發現她似是清減了,關切的話就要沖口而出,卻見她神色冷淡,眸中燃燒的熊熊熾焰緩緩熄滅了。

他忽然有些不明白他為何會站在這裡,仿佛是他的腳自個長了腦子般,自顧自就過來了。

“你不是想要回你的東西嗎?我來還你。”陸秦弓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他幾步上前,将手中的圓盒遞了過去。

清焰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頭是兩隻香囊,正是她一針一線做出來贈予他的那兩隻。

“多謝侯爺。”清焰擡起頭,朝陸秦弓笑了笑。

陸秦弓深看着她,想從她臉上揪出哪怕一絲的傷感與思念,然而除了刻意的疏離,他再也探究不出任何東西。

似乎再也沒有逗留的借口,清焰屈了屈膝,轉身欲走。

“聽雷炎說,你受傷了?”陸秦弓道,他輕咳一聲,神色微微的不自然。

清焰錯愕了一瞬,又笑着搖了搖頭:“多謝侯爺關心。雨天路滑,跌了一跤,膝蓋有點擦傷,不礙事的。”

陸秦弓悄悄籲出一口氣,他也跟着笑了笑:“你雙膝原就有舊疾,雖隻是小傷,也該好好保養才是。”

“是。”清焰應道。

兩人隔着一道低低的門檻,便再無話。隻聽見巷子的另一頭有孩童的歡呼聲,似是在迎接歸家的父親,童言稚語裡夾雜着男人爽朗的笑聲,還有女子溫和的叮囑:“都去洗洗手,吃飯了!”

一字一句,像海浪緩緩撫摩着細軟的沙灘,漣漪微蕩,似有若無的低吟淺唱,不絕于耳。哪怕看不見,也能想象出那是一幅多麼溫馨幸福的畫面。

清焰心中千回百轉,她偷偷擡眸望了眼陸秦弓,見他亦是一副惘然若失的模樣。

“侯爺若無其他事,民女便進去了。”清焰低聲道,不等陸秦弓回答,轉身快步往裡去了。

陸秦弓望着她的背影,一抹無奈又苦澀的笑容攀上了嘴角。看她健步如飛,想必是真的沒事吧。

“回吧!”陸秦弓上了馬,又望了眼緊閉的門扉,一聲輕喝,追風便如流星掠過,眨眼間消失在街角。

明月如玉,嵌在夜空裡,靜默着,照亮離人歸家各自的路。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